阮靈當時因為拍攝結束後尾款問題,去了對方公司一趟,卻被人請去頂層,忐忑間,見到沈烈,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樣子,跟喝醉後隱約形象瞬間對應,她驚訝到失聲,為什麼這麼有錢還不禿頂?
沈烈讓她幫個忙。
阮靈聽完更意外:“您找靜安?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欠了我東西。”
“欠您東西,欠了什麼啊?”阮靈好奇發問,實在想不到地位懸殊差距這樣大的兩人,能有什麼債務關係,她想到一處,又很快否定,靜安不是那樣的人,她絕不會背叛秦宜年。
沈烈抬眼,似笑非笑:“怎麼,想替她還?”
阮靈立刻噤聲搖頭,沒敢再問下去。她不敢問沈烈,隻好問陳靜安:“他說你欠他東西,靜安,你欠他什麼?”
欠錢?不可能,陳靜安家境不說多好,但也富足,她從沒見靜安在錢上窘迫過。
陳靜安看向那把被她束之高閣的雨傘,阮靈也跟著看過去。
“拿把傘是沈先生借給你的?”
“嗯。”
阮靈鬆口氣,跟著又笑:“難怪哦,這傘不便宜,有錢也買不到的,難怪人著急,你也早點還回去。”
“是該還回去。”早該還回去了。
陳靜安在學校快遞點,傘已經包好,她甚至填好單號,沈烈司機的電話就打過來,問她晚上有沒有課,方不方便出校門,他來拿傘。
“不用麻煩,我直接寄過來。”
“陳小姐,這是沈總安排,你彆為難我。”司機歎氣。
陳靜安硬著心腸回為難他的不是自己,想咬牙直接寄出去,司機問:“陳小姐,其實你也知道,有沒有這把傘重要嗎?”
重要嗎?
隻要沈烈想要見她,總有各種方式。
“陳小姐,您也彆難你自己。”
陳靜安沉默半晌,語氣冰冷:“九點,超過時間我直接寄過去。”
“好的陳小姐。”
九點整,陳靜安從校門出去,這幾天氣溫驟降,天氣預報上預告著連續三天的大雨,她找出粗線毛衣外套,外套寬鬆,襯得她身形更瘦,巴掌大小的臉上見不到半點喜色,清冷哀婉,腳步稍重,每一步邁得稍顯緩慢。學校門口的燈已經有些年,昏黃的光淡淡籠罩著她,她抬眼,看見路邊停靠的車。
車上的標誌跟傘上的如出一轍,是雨天那輛勞斯萊斯。
這麼多天,倒第一次見。有意或者無意,都不想讓她發現。
一輛豪車就這麼停靠在校門外,自然而然吸引住不少目光,除非她想一夜成名,她沒走過去,越過車,繼續往前走,車跟上,學校路段路堵,車速降低到十碼,開開停停,倒是跟她行走速度一致。
一人一車,奇異的和諧。
車繞到附近支路停下,這條路通向的地方尚在開發,塵土飛揚,少人少車,沈烈推門下車,兩個人之間隔著一步距離,相視的目光幽暗,他卻笑:“這是陳小姐對債主的態度。”
陳靜安遞過傘,客氣疏離道:“完好無損,如果沈先生不放心,可以檢查看看。”
“客氣。”
傘是司機拿過的,打開車門,將傘放進去,便走到一邊去抽煙,物歸原處,一切就就像從未發生過的樣子。如果可以,陳靜安寧願那天淋雨,也不願意接受這把傘。
陳靜安仍說謝謝:“謝謝您的雨傘,現在,東西已經歸還,請問沈先生,我能走了嗎?”
“為什麼不能,好像我能綁著你?”沈烈笑,“也許能,如果你一直是這樣違心同我講話,沒準我願意破例嘗試,得益與陳小姐挑的地方,這裡人很少,倒是個好地方。”
他分明一身正裝,全身上下熨燙妥帖,沒半點礙眼皺痕,看起來體麵又斯文,那張臉上掛著溫和笑容,眼裡有笑意,可就是這副麵孔下,嘴裡說的卻是徹徹底底的混賬話。
陳靜安想也沒想,罵道:“你混蛋!”
笑意加深,沈烈問:“你想再這裡聊,還是換個地方?”
“我跟你沒什麼可聊的。”陳靜安單抱手臂,在心理學上,既反映出緊張,也是一種自我保護,她仰頭與沈烈直視,“沈先生,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
“我跟阿年感情很好,我們會結婚,會組建家庭,生兒育女。”
“是麼?”沈烈淡淡反問。
陳靜安眸光閃動,強撐道:“以沈先生的地位,實在沒必要在我身上花時間,我隻是普通學生,隻想安穩畢業工作,跟其他普通人一樣。”
“沒了?”
“……”
陳靜安仿佛被刺破般,她強裝的鎮定與理智也在這一刻化為烏有,她抿唇,倔強又執拗,她看著沈烈:“我知道男性擁有很強的占有欲跟競爭欲,我知道你跟秦宜年之間不合,你們之間的事我管不著,但都跟我沒任何關係,我不是東西,我是人。”
不是想要就能要,想丟就能丟的。
沈烈支著眼皮,收斂笑意,路燈照在他臉上,一垂眼,眼瞼處便有淡淡的陰翳:“你說秦宜年?”
從出生起,便不是能相提並論的存在,他在思考,這算不算是越級碰瓷。
“你認為我是因為他?”
他笑,陳靜安感覺到這笑裡有幾分笑她的天真。
陳靜安沒回答,短暫的沉默。
沈烈像突然犯煙癮,從煙盒裡摸出一支煙卻沒點燃,隻是捏在指間,或重或輕的撚著,空氣裡多了很淡的煙草味,跟點燃的味道不一樣,沒能得到緩解,他卻覺得勾起更深的癮。
他往前走一步,從光亮處,走到暗處,也更靠近她。
而陳靜安是驚弓鳥,本能往後退一步。
沈烈垂眼看她:“第一次見麵是在劇院,你不是誰女朋友,不是秦宜年的,誰也不是,你在台上手持琵琶,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我二叔問我,你覺得這小姑娘怎麼樣?我明知故問,問哪個小姑娘。”
他笑,似乎還能記起,她在台上的樣子,“我很好奇,為什麼那麼細瘦的身體,能迸發那麼大的能量。第一麵便見著有趣,後來再見,才知道你原來是秦宜年女朋友,有些掃興,但也無傷大雅。”
陳靜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瞳孔裡倒映著沈烈的影子,他遮擋住所有的光,他與黑暗融合,心臟被攫取,她屏息,仿佛下一秒會溺斃。
“有男朋友也沒關係。”
沈烈優雅至極勾勾唇:“畢竟很快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