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嗎?
沈烈倒不這麼認為,他一向如此,既然想要,就該得到,他不關心過程,隻在乎結果,論跡不論心,他隻要達成目的。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再做點什麼。
陳靜安緊盯著他,柳葉遠黛眉,臉上神情清冷又孤傲,胸口劇烈起伏,怕又警惕,泛紅又執拗咬到發白的唇,表明她情緒不佳。
沈烈並不在意:“看來今晚並不適合聊天。”
“紀弘,無論陳小姐是否同意上車,或者想自己打車,你都要親眼見到她完好無損回校。”
“好,沈總放心。”
紀弘再次伸出手:“陳小姐,請。”
陳靜安氣到唇發顫,她再怎麼繃直肩頸,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的空殼,這空殼在沈烈轉身隻留下一個背影時瞬間卸力,她是被放氣的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再無半點生氣。
如墨夜色如一張密織的大網,早在她還沒有察覺時便已套下來。
陳靜安恢複鎮定與平日裡禮貌,跟紀弘說自己不上車,轉而打車回校。後視鏡裡,那輛賓利一直緊跟,她閉上眼,當自己沒看見。
後來回想,或許一切早有跡可循。
為什麼秦宜年會突然被調往濱城,在這之前,沈烈從未搭理過秦元明的示好,時間點巧合到反常,然後是老師,再是室友,那麼跟秦元明見麵呢……她不知道這裡麵有沈烈幾分手筆,但光是一個設想,就已經令她膽寒。
一個人怎麼可以,怎麼能,算計到這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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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卿在周五出院。
陳靜安已經辦好出院手續,醫院的東西不多,帶回去也沒用,就將牙刷等小物件打包好。有病人家屬看陳靜安忙來忙去,誇周正卿有個好女兒,師徒倆對望一眼,都笑了,周正卿抬眉:“可不是,我女兒,優秀吧?”
“優秀,長得也漂亮,有沒有男朋友?”
周正卿看對方一副介紹對象的架勢,擺擺手,說先走啦。
出院,周正卿心情顯然很好,聞聞外麵的空氣,感歎總算沒了消毒水味道。路上問起陳靜安為下場演出練習的怎麼樣,她天賦好,又靜得下心刻苦練習,他倒是不擔心:“隻是這段時間都要靠你自己了。”
“老師您呢就負責好好修養,後方穩定,前方安心。”
周正卿笑笑。
陳靜安低眉,似無意提及:“老師,您是從小看著沈烈長大的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隻是有些好奇。”
周正卿擰起眉認真想起來,然後搖頭:“不是,其實說起來我跟他二叔更熟,他二叔這個老東西算我半個粉絲,也算是半個行家,我們相交三十多年。況且沈烈從小跟著母親在國外念書,後來才回國。”
“他這次對我照顧倒讓我有些意外,想必也是因為他父親跟二叔的囑托。是個不錯的青年,優秀也謙和。”
陳靜安隻是點頭,優秀或許是,謙和卻不可能。
她這幾天睡得不好,總做噩夢,猛見被惡狼追,被虎撲,被獵狗緊咬不放,半夜驚醒,驚出一身冷汗,驚魂穩定間,猛地想起那晚沈烈說的“我要你”,漆黑眸光,是勢在必得的獵食者,她突然覺得噩夢也沒那麼可怕。
也是同一個周末,阮靈見陳靜安這幾天心不在焉,便想要邀她出去逛逛,吃點好吃的,見見人,曬曬太陽,或許心情能好些,她以為陳靜安是因為異地戀跟秦宜年鬨彆扭,主動開解幾句,說異地戀更要溝通,有什麼事不能一個人憋在心裡。
陳靜安笑容發苦。
她跟秦宜年的問題,大概不是溝通就能解決的,她想主動問,他卻不可能攤牌,場麵難堪,這幾年像笑話。
阮靈中途接了個電話,喜笑顏開,小女生一般,掛完主動向陳靜安坦白:“是上次酒店的男生。”
“你們在一起了?”陳靜安隱約有些印象,個高皮膚白。
“還沒,不過應該快了。”阮靈吐了下舌頭。
陳靜安點頭,隻叮囑讓她再多留意考量,阮靈點點頭,也不想繼續聊這個問題,突然想起什麼:“你知道嗎?原來他跟沈烈是認識的,太巧合了,我跟他說好可惜,隻隱約記得是個帥哥,結果沒看清楚長什麼樣。他說下次帶我再見見。”
阮靈自顧自道:“不過也正常,有錢人之間認識也不奇怪。”
陳靜安怔住。
她突然記起來阮靈跟自己說,在酒吧沒聽見手機來電,後來關機應該是被不小心摁到,她喝醉了,什麼都記不清。
如果,手機是被人刻意關掉呢。
而這個人,剛好跟沈烈認識。
明晃晃的太陽,下午兩三點,分明是一天中最高氣溫,陳靜安站立在原地,身邊的學生來來往往,從她身邊穿行,如電影鏡頭裡的虛影,她頭暈目眩,隻覺得身處地窖,滿背生出刺人的寒意。
阮靈察覺到她的異常,問:“靜安,你是不是不舒服?”
陳靜安握住她的手,手指冰涼,她極力保持鎮定,看向阮靈:“是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宿舍休息。”
“好,回宿舍,要不要我去醫務室給你買藥?”
“不用,大概血糖低,休息會就好。”
“好吧,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講!”阮靈再三強調。
陳靜安在宿舍待了一整天,也想清楚了些,就算沈烈當真權勢滔天又怎麼樣,如今這社會,他還能真做到隻手遮天嗎?她不願意,任何人都強迫不了她。
至於秦宜年,如果真逾越了底線,也不過是分手,離開誰都能繼續。她會繼續往前走,她有琵琶,有老師,有父母,她會站在越來越大的舞台,再回頭時,這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她自我安撫,自我鎮定,抱著琵琶,在練習室連續泡好幾天,樂音治愈人心,她感覺自己沒開始的浮躁。
至少在再次聽到沈烈名字的前一星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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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靈正經曆段新感情,經常外出,回宿舍時,陳靜安難得也在,她這幾天一直在練習室,現在端坐在桌前,電腦屏幕裡放著電影,湊近看,看到演員,才注意到她看的是部老電影,畫麵裡女主演奈特莉的綠色長裙,美到不可方物。
陳靜安有些出神,並沒真看進去。
“怎麼了,這兩天就覺得你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阮靈探她的額頭,體溫正常,臉上卻沒什麼血色。
“沒事。”
阮靈在她身邊站定,才道:“靜安,有人找你。”
“誰。”
“沈先生。”阮靈也挺好奇沈烈為什麼會找陳靜安,在她看來,兩個人並無多深的交際,“靜安,沈先生為什麼找你?”
陳靜安麵色更白,指尖血液凝固:“他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