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追少爺,您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事實上您並不是劉家夫妻的親生兒子,經由DNA鑒定,已經確定您的親生父親是京市宮家的宮國洋先生,親生母親是他的原配妻子汪璐佳女士。這是親子鑒定報告,您可以查看。”
“需要提前告知您的是,您的親生父母已經在十八年前離婚,之後您的父親迎娶了第二任妻子薑淑珍女士,而她帶來了一位比您年長兩歲的兄長薑憶星,目前已經改名為宮文逸。除此以外,您的父親和薑淑珍女士育有一女宮嬌雪,比您小一歲。以及……還有一位與您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養子,宮少危。而您的名字也將從現在開始,由劉奚追更改為宮奚追。”
“另外,雖然您的高考成績不理想,但是隻要您願意,無論是聘請優秀的家庭教師幫助您複讀一年重考還是直接挑選一所合適的大學,宮家都可以為您辦到。宮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和您的繼母、繼兄、妹妹以及養兄和睦相處,相信他們也一定會歡迎您。”
“那麼——迎接您的轎車已經停在了門外,如果您方便的話,現在我們就離開?”
奚追坐在簡陋的木椅上,聽著對麵兩個據說是他親生父親秘書的中年男人滔滔不絕,遲鈍地抬起頭,慢吞吞地開口:“啊?”
吳秘書有些不耐煩了,但是在看到少年抬起的臉時,聲音卻突然哽住了。
纖細瘦長的身形,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烏黑的碎發輕輕地乖巧地貼在兩側,讓他看起來柔弱到有些可憐。他的五官生得秀美絕倫,濃密的長睫輕柔地覆蓋在那雙宮家人特有的桃花眼上,微微地顫動著,就像是纖弱的蝶翼,仿佛一觸摸就要驚慌地逃走。
吳秘書回憶著資料上少年的照片。
他……原來是這麼好看的嗎?明明還是那張臉。
隻是,當少年這樣安靜地看過來時,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映襯著仿佛透不出一絲光亮的漆黑眼珠,隱隱又有些瘮人。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眼珠木訥地轉動一圈,步子似乎很沉重似的,朝前挪了一步。
不知怎麼的,吳秘書後背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喉頭艱難地動了動,恭敬地上前帶路,才走了沒幾步,他心裡忽然湧現出奇異的感覺,不由回頭——好怪,再看一眼。
少年老老實實又極為緩慢地走在後麵。
吳秘書猛然轉回頭,急促地再走了幾步,然後又忍不住回頭——好怪,再看一眼?
這一次,本來在幾米開外的少年居然離他隻有兩步了,已經站在了他影子上,剛剛好踩著他的腦袋。
吳秘書頭皮一陣發麻,繃緊了麵皮。
“……奚追少爺,您慢慢走,也不用太著急。”
室內一片寂靜,寂靜得好像根本沒人。
吳秘書的心臟跳得很快,幾乎要從腔子裡蹦出來——
接著,他緩緩地鬆了口氣。
吳秘書聽到,他身後的少年輕聲地答應。
“我知,道了。”
·
走出那棟老舊的村屋,外麵的陽光很明亮,暖洋洋地照在吳秘書的身上。
奚追也來到了吳秘書的身旁,整個人都籠罩在午間的烈日之下。
吳秘書向來是不喜歡太過炎熱的天氣的,這時候卻陡然產生一種劫後逢生的感覺,他再看向這位因為抱錯而淪落在鄉下十八年的奚追少爺時,也沒有了剛才那麼詭異的感覺——隻是個看起來溫柔又乾淨的脆弱少年而已,雖然相貌長得好,可是動作遲鈍,說話又木木的,氣質是遠遠比不上那些在京市被培養了多年的公子哥兒們的。
不過,吳秘書還是在心底做出了一個打算。
回去後還是跟大少爺保持距離吧。
不管是繼子養子還是親子跟他都沒什麼關係,他安安分分地為宮先生做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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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家算是京市的豪門,但遠遠達不到頂尖的層次,若真要排個地位,大概也就在三流。早年這家是暴發戶的出身,雖然談不上什麼底蘊,三代下來卻還算經營出一些名聲。尤其這一代,宮老董事長的長子宮國洋多年前重組家庭,卻對和自己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繼子宮文逸精心培養,而且宮文逸和前妻的兒子宮少危、親女宮嬌雪都關係融洽,可見家風著實不錯。
隻是近來宮少危意外受傷,需要給他輸血時意外發現他竟然跟宮國洋也沒有血緣關係,一番調查下來,才知道十八年前宮國洋的親生兒子被人惡意調換給一戶非常貧困的人家,一直在京市周邊的某個村子裡長大。宮家親子的養父母幾年前就陸續去世,喪事辦完後家裡也沒有了積蓄,為了攢錢交學費,親子隻能農活零工什麼都乾,才勉強讀完了高中。可能是教育資源不足以及家庭環境問題,宮家親子木訥膽小,行事怯懦,還審美低下,氣質也非常老土……
但無論如何,親兒子都得接回來。
至於假兒子……他自問是個慈父,反正劉家夫妻都不在了,就也留下吧,認成養子得了。
宮國洋調查清楚後,第一時間派自己的得力助手吳秘書去接人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是對方抵達的日子。
為了表示歡迎,宮家全家人都專門抽出這天的時間,一起留在家裡等候。
下午四點半,吳秘書的電話才撥進來,說是車子到了。
宮國洋環視全家人,說:“你們要幫助他,好好地適應這個家。”
薑淑珍握住他的手,溫柔地說:“老公,我知道你工作忙,我們是一家人,我們都會代替你好好照顧奚追的。”
宮國洋皺眉。
親生兒子的名字不是他取的,對方堅持隻改姓不改名,他心裡是很不痛快的。但為了表現出他的寬容大度,他還是同意了。現在聽到這個名字,他又是一陣厭煩,再次想到了被忤逆的事,那家夥既蠢笨又不知變通,還不聽話,親生的他也喜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