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此時朝魏淩希使一個眼色。
魏淩希知機,伸手一掌劈在魏三娘後頸,看著她昏過去,籲口氣道:“好了,這回可以抬回家了。”
兩個婆子過來抬魏三娘出去,魏老太猶怕她有閃失,跟了出去。
魏淩希收起刀,拿起帕子要塞進爾言嘴裡。
爾言歪頭,朝地下又吐出一口血,悶聲道:“等等!”
魏淩希看在爾言適才勸魏三娘那些話,決定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爾言悶咳一聲,嘔出喉嚨裡的血塊,這才道:“我還有話要問嫂子。”
魏淩希瞧過去,見李丹青在豬籠內幽幽瞧他,心下一跳,有些舍不得她死。
想著今晚過後,自己曾魂牽夢繞過的人,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心頭自是發堵。
這會兒,確是想再聽聽她的聲音。
魏淩希沉默一下,走了過去,伸手進竹蔑內,取出李丹青嘴裡帕子,低低道:“嫂子還有何話要說?”
李丹青視線越過魏淩希身邊,看向爾言道:“我真不知道你的身世。”
爾言點點頭,“是有另一件事要問。”
他把嘴裡一口血咽下去,斟酌言詞,沙著嗓子道:“我這段時間失憶,但常做噩夢,夢裡總有人追殺我。我每回從夢裡醒來,習慣性跳下床準備逃跑。”
“今早醒來,我固然是感覺不對,想跑,但也是習慣使然,下意識就跑。”
他看著李丹青,“但是嫂子你……”
“嫂子似乎一醒就知機,第一時間躥往窗邊要爬上案幾跳窗,隻是吃虧在體弱力小,沒有跑成。”
“嫂子一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你嗎?”
“還有嫂子說的那些話,有幾句真,幾句假?”
李丹青:野男人雖失憶,這觀察力和判斷力,還是杠杠的喲。
她突然有一個猜想。
上兩輪,她單獨一個人被浸豬籠,於是單獨一個人輪回了。
這一輪,野男人和她一起被浸豬籠,會不會一起輪回?
如果這樣,那確實要告訴他一些話。
她整理思路,開口道:“爾言,你信不信輪回?不管你信不信,有些事兒是會輪回的。”
“我明明死了,但是一睜眼,又是早上。”
“早上醒來,被捉現場,到浸豬籠這件事,我輪回了三次。”
“上兩輪,你跑掉了,隻有我一個人被浸豬籠。”
“這一輪,你沒跑掉,要跟我一起浸豬籠,或者會跟我一起輪回。”
李丹青不顧眾人像看神經病一樣看她的眼神,接著往下說。
“下一輪,你醒來時,千萬千萬記得,不要去披什麼衣裳,也不要往門邊跑,你要爭分奪秒,第一時間就躍上案幾,一腳踹窗,然後……”
“然後伸手拉我一把。”
“一起跳窗跑!”
“千萬千萬記得,爭分奪秒。”
李丹青被堵住了嘴。
眾人歎息道:“還沒浸豬籠呢,先瘋了。”
族長喊道:“起籠!”
浸豬籠的時辰,本是擇好的,這時候,不能再耽擱了。
外間黑黝黝,夜風吹得人心肝痛。
四個精壯男分彆抬了兩隻豬籠往河邊走,一邊抱怨道:“大半夜抬這個,也沒彩頭。”
魏淩希跟在豬籠邊,前邊火把明明滅滅。
他在火把餘光下,不時看一眼豬籠內的李丹青,輕輕歎息一聲,“嫂子!”
他聽到精壯男的抱怨,從懷裡掏出一隻荷包道:“待會兒,你們拿去喝酒。”
四個精壯男聽了,喜笑顏開,加快了腳步。
很快到了河邊。
兩隻豬籠緩緩入水,豬籠內的人仰臉,那水還是無情漫過他們頭臉。
豬籠漸漸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李丹青感覺自己在做噩夢,她在夢裡大喝一聲,嘴裡發出一聲悶哼。
瞬間,醒了,睜開了眼睛。
床對麵,是木頭案幾,案幾上麵,是木頭窗扇。
她一躍而起,顧不上披衣裳,穿著紅肚兜就奔向窗邊。
身後“呼”一響,一個身影先她一步,躍上案幾,飛腳踹窗。
李丹青一瞥,那身影精赤著上半身,正正是野男人爾言。
爾言抬右腳踹窗,左手順勢伸向李丹青。
李丹青向上躥,搭上他的手,借力往案幾上跳。
這時候,門“轟”一聲,被踹開了。
一堆人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