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突然一聲脆響。
宋縕白愣住。
戚婉月也愣住,她緩緩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還火辣辣地疼。
室內婢女們紛紛停下手裡的活兒,驚得說不出話。
夫人跟老爺雖然時常鬨矛盾,可從未動過手。竟不想,今日夫人扇了老爺一耳光。
“事到如今,你還拿這種騙小兒的話哄我。”戚婉月氣得發抖:“她站不穩要你去扶?伺候的婢女和婆子是死人不成?”
宋縕白動了動喉嚨,想解釋,卻又覺得徒勞。
他有些失望。
無論他怎麼解釋,妻子就是不聽。他曾說過無數遍李秀蘭隻是義妹,可她卻對李秀蘭醋意不止。
她並不理解他的孝義,不理解他為何將李秀蘭留在京城養傷。
他分明也承諾過,等李秀蘭養好傷了再送她們回去,可戚婉月仍舊不領情。
“婉月,你變了。”他疲憊地說。
戚婉月無聲地掉下淚來。
“是啊,我變了。”
“宋縕白,我們和離吧!這一回,我真的不想跟你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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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婉月走了,當天收拾行李回了國公府。
她不是回靖水彆莊,若是回靖水彆莊說明還有挽回的餘地。可這次,她毅然在眾目睽睽下,帶著行李回了國公府。
襄陽侯府所有人都清楚,二房鬨了這麼久和離,這次恐怕要成真了。
阿黎從學堂回來時,就感受到了沉重的氣氛。
“凝霜姐姐,我娘親呢?”她問。
凝霜麵色心疼,卻不得不故作輕鬆道:“姑娘彆擔心,國公府有事讓夫人回去一趟。”
“那我娘親什麼時候回來?”
“興許過不久就回了。”
“過不久是多久?”
“是.......”凝霜麵上的笑快撐不下去了,索性拐了個話頭:“姑娘,您去長椿堂看看吧,老夫人又病了。”
宋老夫人是被氣病的。
她將宋縕白訓了一頓,之後氣得一病不起。宋縕白以孝為天,母親因他病倒,他跪在長椿堂不肯起來。
因此,阿黎來到長椿堂時,瞧見父親跪在祖母的床榻邊。
“爹爹?”阿黎走過去,悄悄問:“爹爹被祖母罰了嗎?”
“爹爹彆怕,”她說:“祖母最疼我了,我去幫爹爹求情。”
“阿黎乖,不必求情。”宋縕白摸了摸女兒的頭發,說:“你祖母病了,彆擾她。”
阿黎走近看了眼,宋老夫人戴著抹額闔眼躺著。許是聽見動靜,她緩緩睜開眼。
“阿黎來了?”
“祖母,”她端正行禮,然後道:“阿黎聽說祖母病了,祖母吃藥了嗎?”
“吃了,阿黎才下學?”
“嗯。”
“阿黎今日在學堂學了什麼?”
“背書呢。”
宋老夫人瞧見孫女,滿目慈祥,然而轉眼見不成器的兒子跪在那,臉色頓時又不好看。
她斥道:“你也彆跪著了,我看見你就心堵。你若是還存著半分孝心,就去把你媳婦接回來。旁的不說,你忍心讓阿黎......”
“娘,”宋縕白忙阻止:“莫在阿黎麵前說這個。”
阿黎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父親,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她清楚,定然是爹爹和娘親又鬨了。
她突然難過起來。
“爹爹,適才我聽說娘親回外祖家了,娘親什麼時候回來呀?”
宋老夫人心疼:“你看看,你們吵吵鬨鬨,苦的卻是我的乖孫女。”
說著,她忍不住抹眼淚。
宋縕白忙上前磕頭,百般承諾務必接戚婉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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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宋縕白一直沒能接回戚婉月。
戚婉月鐵了心要跟他和離,宋縕白去國公府連妻子的麵都見不著,幾個舅兄更是將他當仇人看。若非他是朝廷命官,差點就要往他臉上招呼拳頭了。
連著好些日,宋縕白早出晚歸,回來時,總是一身酒氣。
這日傍晚,他醉醺醺回府,走到正院屋子,見朦朧暮色下坐著個小小的身影。
阿黎捧著臉安安靜靜坐在門檻上,見他回來,迅速起身跑過來。
“爹爹,娘親今天還沒回來嗎?”
宋縕白動了動喉嚨,心頭苦澀。
他蹲下去:“阿黎,爹爹......爹爹對不起你。”
阿黎癟嘴,聽他這麼說,肯定是娘親又沒回來。
她強忍著淚,“哦”了聲,兀自回了屋子。
凝霜見她回來,問:“姑娘,廚下做了綠豆羹,加了蜜糖呢,奴婢去給您盛一碗來可好?”
阿黎說:“不必了,我要睡了。”
“姑娘今日睡這麼早?”凝霜看了看天色,這會兒才酉時剛過。
阿黎進屋,徑自蹬了鞋上榻,小小的身子在軟衾上趴成一團。
沒過多久,床幔內發出小動物般嗚咽的聲音。
容辭過來時,就見小姑娘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