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桃愣了一下。
她眨巴著眼睛,待見郡主已然準備走出長廊出去了,她也連忙拾起油紙傘跟上。
她想問“為什麼?”
可看著身邊郡主明顯一副不想與人說話的樣子,又隻能住嘴。
路上風雪依舊很大。
葉初雨邊走邊與身邊時桃交待道:“讓人多送幾床被褥過來,還有薑湯和藥也彆忘了。”
這一番話混跡於風雪之中,很快就消散不見了,但屋中那兩個自小習武耳力極好的主仆二人卻把這番話聽了個全,言明聽得直皺眉,沉聲道:“這丹陽郡主又想使什麼壞主意?”
他邊說邊轉過頭,看向床上的主子。
見主子身上落魄,一時倒也顧不上彆的,忙又去給人拿乾淨的衣裳和帕子。
裴時安未曾言語,他依舊靠在床頭,看著大開的門外那一道漸行漸遠的身影。
似是風雪太大,她走得有些艱難……
裴時安心中並無一點動容,他就這樣半眯著眼睛帶著審視一般看著她離開,修長手指輕敲身下被褥。
裴時安看著她越走越遠,直到從他的視線之中離開,他也未曾收回視線。
他依舊看著窗外的風雪。
他也很想知道。
這個女人到底又想使什麼壞主意。
*
回到“葉初雨”的屋子,一室如春。
自冬日便未曾歇過的地龍燒得整間屋子猶如暖春一般。
葉初雨一路冒著風雪而來。
即便穿著厚實的白狐鬥篷也蓋不住那凜冽的風雪。
“葉初雨”平日不喜身邊有許多人伺候,貼身伺候的也就兩個大丫鬟……眼見時桃在一旁忙忙活活,差使人去拿熱水熱湯,自己又跑到裡間去給葉初雨拿衣裳。
忙忙碌碌的,跟個小蜜蜂似的。
葉初雨也終於想起另一個不在的大丫鬟束秀究竟去哪了。
“……來人。”葉初雨抱著一碗熱茶哆哆嗦嗦蜷縮在白狐軟毯裡麵,等外麵有小丫鬟進來,繃著身子低著頭顫顫巍巍問她有什麼吩咐的時候,葉初雨牙齒打著顫和人說道:“讓束秀可以回來了。”
等小丫鬟要應聲退下,她想到什麼又吩咐了一句:“讓裴溪去看下她弟弟。”
她知道裴時安不喜歡喝藥。
要是沒裴溪看著,言明根本做不了這個主。
時桃正好出來,聽到這一句,霎時停下了步子。
跟小丫鬟眼睛對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顯然都十分吃驚。
葉初雨豈會不知道他們在吃驚什麼?
遊戲中“葉初雨”雖然不喜歡裴時安,也厭惡這樁親事,但對她而言,裴時安就是她的所有物。
她不喜歡裴時安和裴溪接觸,尤其知道他們姐弟感情十分要好之後,就更加不準他們見麵了。
而裴時安為了不讓自己的姐姐被“葉初雨”磋磨,平日也克製著鮮少去看裴溪。
今日是裴溪從彆人口中知道裴時安得罪了“葉初雨”,求到了“葉初雨”的麵前,見“葉初雨”不為所動便想去求彆人,可“葉初雨”怎麼會肯?當即就把人囚禁起來了,還特地讓自己的大丫鬟束秀過去看守。
而正是因為這一次囚禁害裴時安傷了身子,裴溪自此也終於討厭上了葉初雨。
她討厭的人,喜歡她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會放過。
甚至都不需要裴溪說什麼做什麼,喜歡她的那些人便會毫不猶豫地替她掃清一切障礙。
雖說這個階段,那幾個男主和裴時安還拿“葉初雨”沒辦法,但不久的將來,“葉初雨”和她身邊這些跟班就會嘗到比現在裴時安所承受的還要痛苦百倍的滋味了。
想到遊戲中“葉初雨”的結局,葉初雨還是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冷顫。
“郡主,您沒事吧?”
時桃瞥見之後,連忙快步走來,擔心地噓寒問暖,倒是忘記了自己剛才的震驚。
葉初雨搖了搖頭,虛弱地說了聲“沒事”,見那小丫鬟還杵著不動,又皺著眉說了一句“還不去?”
小丫鬟一見她皺眉便立刻變了臉,哪還敢有什麼疑惑,她連忙答應著跑出去了。
時桃一肚子疑問卻也不敢問,扶著葉初雨進裡頭的淨室沐浴洗漱。
等束秀回來的時候,葉初雨還在裡頭泡澡。
時桃卻被趕了出來,在外麵候著,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時桃回過頭,瞧見束秀忙壓著嗓音喊了一聲:“姐姐回來了。”
束秀點了點頭。
往她身後的布簾看了一眼,她同樣壓著聲音小聲道:“郡主在裡麵?”
時桃點了點頭。
她跟束秀都是長公主派到郡主身邊伺候的,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感情十分深厚。
今晚揣了滿肚子的疑惑,她不敢多問郡主,怕惹郡主不喜,隻能拉著束秀說起。
“所以郡主不僅放了裴公子,還給裴公子請了大夫,送了湯藥?”束秀聽時桃說完之後,不由蹙起秀眉。
時桃在一旁小雞啄米般點頭,然後拉著束秀的胳膊惴惴不安小聲道:“姐姐,你說郡主到底怎麼了?”
束秀也不知道。
她剛才在裴小姐那邊得到郡主的吩咐時就覺得十分驚訝了,郡主竟然肯讓裴小姐去看裴公子,實在是讓人不敢相信。
此刻聽時桃說完今夜的事,便更覺荒唐了。
這怎麼瞧也不像是郡主能乾出來的事。
她低眉沉吟,正待發問先前可有什麼奇怪的事,就聽淨室裡麵傳來咚的一聲——
二人對視一眼,麵上都浮現起了擔憂。
她們未敢再多言,立刻快步往淨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