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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朝雨來到辰陽殿外時,辰陽殿守衛的人似乎都視她於無物,她便徑直行進了殿內,內侍陳公公認得她,忙上前笑臉相迎:“夫人,殿下正等著您呢。”
褚朝雨秀眉微蹙,等著她?
她步子輕緩,辰陽殿內也一片靜寂,褚朝雨除了能感覺到透過窗牖吹進來的風外再感覺不到其他,仿若這是座空殿。
又行了幾步,穿過一道竹石屏風後,她看到了顧宴風。
他正坐於桌案前,雙臂攤開姿態悠閒的倚在軟椅上,卻是一副很疲憊的模樣,時不時的蹙下眉頭,又像是被煩心事所擾。
褚朝雨隻覺得,閉上眼睛的顧宴風倒有些她記憶中的模樣,溫潤而親切,她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不過片刻,顧宴風睜開了眼,那深井無波的眼眸裡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褚朝雨屈身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顧宴風看了她一眼,抬起修長的指輕揉了下太陽穴,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句:“用晚膳了嗎?”
“還沒。”
顧宴風起身,目光溫和的又看了她一眼:“陪孤用膳。”
褚朝雨本能的回他:“殿下,這不合禮製。”
顧宴風笑了,走至她身前盯著她,他生的高大,微微俯身湊的她極近,壓低了嗓音:“你現在不止是臣妻,也是——孤的表妹。”
他尾音壓的重且慢。
“孤的表妹陪孤用膳,如何不合禮製了?”
褚朝雨:……
一場晚膳下來,顧宴風沒用幾口飯菜,目光全在褚朝雨身上了,隻是看著她,也不言語,於褚朝雨來說,這哪是用膳,分明是上刑。
起初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打算著與顧宴風說她休息了好幾個時辰還沒有胃口,可想了想,還是繼續用膳了,隻當顧宴風是個透明的。
她放下長筷,拿絲帕拭了下嘴角,抬眸看向他:“殿下,我用好了。”
顧宴風瞧她瞧的有些出神,聞言思緒收回,輕咳了聲:“你的喜好還和從前一樣。”
他目光深沉的看著她說:“看來時間也沒改變什麼。”
褚朝雨手中絲帕被她攥緊,思緒繁雜的咽了咽口水,桌上的飯菜合她胃口的她確實都夾了,也是為了在顧宴風麵前顯得從容一些。
倒是沒想到他一直盯著她瞧是在想這些。
褚朝雨隻垂眸不語,她已經用好了晚膳,顧宴風卻不接她的話。
殿內寂靜無聲,褚朝雨有些無奈,怔怔的出了神,顧宴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拿起筷子開始夾菜吃。
心緒總是流轉的極為光速,一時間,反倒有種歲月靜謐的平和氣息,褚朝雨愣愣的出著神,殿內明亮燭火襯的她肌膚似雪,眉目間有著超塵脫俗的靈動。
像隻霧氣迷蒙間行出的靈動麋鹿。
顧宴風手中的筷子與玉盤相撞發出‘叮叮’的清脆響聲,他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了句:“你阿娘怎麼死的?”
褚朝雨猛然回過神來。
他知道阿娘去世了,那她的一切顧宴風定是都知曉了,褚朝雨皺了皺眉,輕聲答:“阿娘身體本來就虛弱,不小心染上了疫病,沒挺過來。”
顧宴風輕輕咀嚼著口中食物,輕緩的咽下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著她:“以你的家世遭遇嫁進普通世家都不易,為何嫁進了國公府?”
顧宴風問這話時神色嚴肅,頗有威壓,如同審問詔獄的犯人,褚朝雨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
顧宴風等不到她的回話卻也不惱,又自顧自的說:“不對,你姑母是祁將軍府的夫人,嫁個普通世家也有人願意娶你。”
褚朝雨:……
“殿下都查明白了。”
何須再來如此貶低質問。
顧宴風知她心中起了慍意,輕笑了聲,修長指節拿起一旁的杯盞輕抿了口茶:“也有未查明白的。”
殿內又一陣沉默。
顧宴風抬了抬手,陳公公疾步行進來,立在褚朝雨身側,雙手拖著的梨木托盤上赫然擺放著一枚白蘭色玉玨,晶瑩剔透,猶如一灘清泉水般細膩,仔細去瞧能發現上麵雕刻著的精細雲紋,皇家之標誌,權利之物。
褚朝雨沒接,目光看向顧宴風。
顧宴風修長的指摩挲著青玉盞,悠悠閒閒,他似是很隨意道:“國公府不許你去大理寺獄,日後你既住在了東宮,拿著這枚玉玨,隨意出入宮門。”
褚朝雨思忖了許久,這次沒有與顧宴風客氣,接過了陳公公遞來的玉玨。
她確實已有許久未去看過父親了。
“謝殿下——”
褚朝雨話音未落,就被顧宴風抬手打斷:“彆急著謝。”
褚朝雨從他的神色中感覺到了不安。
顧宴風極為隨意道:“今夜——留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