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宴風的聲音壓得有些低,卻讓殿內籠起一片冷厲氣息,本欲退出去的陳公公步子都不敢抬了,似個木雕般立在那裡。
褚朝雨也怔怔的立在那裡,她從未想過,顧宴風會對她說出這種話。
顧宴風說完,似是玩味的睨著她的神色,似乎想從她如凝脂般的麵容探索出些許情緒,他看到了她一瞬間的慌神,隨即垂下眼睫掩飾內心的慌亂,不過片刻,她又敢直視他的眼眸,顧宴風有些看不明白,為何她的眼角暈出了一抹淡紅。
顧宴風吸了口氣。
隻聽得‘叮當’的脆響,是玉玨與紫檀木桌相撞發出的聲響,褚朝雨將玉玨放下,嗓音極清淡道:“妾身告退。”
她轉身便要離開,卻不及顧宴風習武之人的敏捷,修長手腕緊緊攥著她的腕骨,褚朝雨抑製不住的露出不滿神色,落在顧宴風眼中讓他將她的腕骨攥的更緊。
“孤讓你走了嗎?”
褚朝雨看了他一眼,試圖掙脫開被他緊緊攥著的手腕,掙脫不開,便氣惱的拿另一隻手去掰顧宴風的手指,可她的力氣還是太小了,根本掰不動他。
若不是她有在收著情緒,便去咬他了。
顧宴風就這麼看著她似一隻小螞蟻般費力的去掙脫開他,急得眉頭皺起,他冷嗤一聲:“再敢掰孤的手,信不信孤現在就把你扔到孤的床上。”
他的嗓音淩厲,帶著威壓,神色又是褚朝雨從前從未見過的模樣。
她乖乖的鬆了手。
褚朝雨垂眸的一瞬,顧宴風的目光裡闖入了她嬌靨上一滴滾落的淚,從眼瞼滾出,順著她的臉頰直下,直到她的嘴角消失不見。
她哭了。
一顆腦袋垂的低低的,似是不想被他看見,可她又止不住。
顧宴風攥著她的手腕鬆了鬆,見她如凝脂般的肌膚上泛著一片淡紅,他忍了忍,沒有去給她揉一揉,輕歎了聲後轉過身去:“出去吧,孤要歇著了。”
褚朝雨抹了把淚,離開了辰陽殿。
殿內一陣沉默,陳公公看著被放在紫檀木桌上的玉玨,小心翼翼的又收在托盤中,問:“殿下,這——這玉玨可要收起來?”
顧宴風瞥了他一眼:“送過去。”
陳公公急忙應是,疾步跟了上去。
——
顧宴風躺在軟椅處,指間輕撫著那支紅玉笛,目光悠遠。
“為何隻有你與阿娘二人,你爹爹呢?”顧宴風的傷養了幾日後,開始下地活動筋骨,褚朝雨攙扶著他,生怕他再給摔著,那傷就白養了。
顧宴風第一次開口問她這個問題,他在這裡休養這些日子,並未見到過這座院子裡有男子出入。
小姑娘那時已懂得女子淑容,發髻梳的極為精致,還插了支銀簪,她滿目笑意極為自豪的與他說:“我爹爹在京城做官,過段時日就會來接我和阿娘了。”
他看得出來,她很愛她爹爹,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眸裡滿是對爹爹的崇敬與佩服,他也被她眼眸裡的認真折服,以為她爹爹真的過段時間就會來接她了。
“那你爹爹為何突然將你和你阿娘送到臨安老宅來居住?”
問到這裡,小姑娘發愁的歎了聲氣,衝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爹爹說臨安景好,讓我和阿娘來散散心,可我不信。”
“我問阿娘,阿娘與我說是她想來臨安了,可爹爹有公務在身,抽不出時間與我們同行,隻能過段時間來接我們回去。”
他聽得出來,最後這個緣由小姑娘更加相信一些。
直到他最後離開,她父親也還沒來接她,他不知道當她知道一切真相時是何心情,她等了那麼久的爹爹終是沒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