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褚朝雨便拿了玉玨出了宮。
既然收下了,便沒有不用的道理,自她嫁入國公府後,婆母便與她說過,她如今的身份不宜常往獄中去,她是飛遠將軍府的女兒,不再是曾經的六品小官之女。
秦老夫人說完這些也不忘寬慰她:“你既嫁進了國公府,你父親在獄中也會有人照應的,以後會好的。”
褚朝雨便時常派人去給父親送些吃食和筆墨紙硯,父親官職雖比不得那些達官貴人,詩書才學卻是極好的,在獄中定是極願意讀些書寫寫字。
看守的獄卒盯著褚朝雨手中的玉玨盯了許久,不可置信的目光在玉玨與褚朝雨之間來回打量,他還是第一次見哪位貴人拿這般貴重的玉玨來大理寺獄。
思量之間,還是放了行。
獄中陰寒,前些日子落了好幾日的雨,更有一股黴濕的氣息縈繞在鼻尖,此時晨光乍亮,獄中也恍恍惚惚灑進來幾縷冷白的光,褚朝雨步子有些急促,從踏進來的那一刻心中便沉重的如壓了塊巨石。
自阿娘離開後,她就知道爹爹不會去臨安接她們了,她在街坊鄰居的幫襯下將阿娘的喪事辦理完後便回了上京去獄中看望爹爹,爹爹囑咐她將上京的宅子賣了,回到臨安祖宅過自己的日子,她記得清楚,當時爹爹撫著她的臉頰時落了淚。
褚朝雨嫁進國公府前,也來過大理寺獄好幾次,是以,她輕車熟路的在遇到分叉口時向左邊走去,卻聽得身後跟著的獄卒喊道:“右邊。”
褚朝雨露出不解的神色,跟在身後的獄卒態度倒是平和,解釋道:“兩月前他便換地方了,”獄卒見她一副擔憂的神色:“換的好地方。”
褚朝雨這才放下心來,想必是她嫁進了國公府,才特意給安排的乾淨明亮的牢房。
一旁的獄卒卻是多看了她一眼,這獄中那麼多罪犯,他哪能人人都記得清楚,不過是給褚赫安排換牢房的人權利太大,讓他留了印象。
褚赫曾任刑部都官司主事,四年前曾牽扯進一樁貪汙官銀的案子裡,因他官職不高,並非主謀,留了條性命。
他擔心妻女因他之事受到牽連,被人盯上,得到風聲後便派人將她們送往了臨安祖宅,隻為求一個讓她們安穩生活。
褚朝雨腳步停下時,褚赫正坐在一張木桌旁翻看書籍,牢房內雖是簡樸,卻也乾淨明亮,四周也絲毫不吵鬨,若不是在獄中,倒頗有種名士隱居山林的簡樸自得。
“爹爹——”
褚赫抬眸,手中翻看書籍的手頓住,略顯蒼老的麵容露出笑意:“小藥,你來了。”
獄卒打開了牢門後就退去了一旁,褚朝雨帶了食盒給褚赫,陪著他用了早飯,又說了好些最近發生的事,足足待了快一個時辰才離去。
褚赫一直都是笑顏,褚朝雨也是,臨走的時候,褚朝雨說:“爹爹,我過幾日再來看您。”
褚赫雖不解,卻也笑著應下,女兒大婚前曾告訴過他,日後會派人常來給他送東西進來,隻是她自己卻不能常來,他自是知道女兒嫁進國公府很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如今她卻說了過幾日再來看他。
褚赫歎了聲氣。
小藥在國公府深得夫君寵愛,亦或是已懷有身孕。
定然都不是,小藥是他從小疼到大的,他看的出來,她過的並不是很開心,褚赫又歎了聲氣。
褚朝雨出了大理寺獄心情有些好,幾日來的心中不安消散許多,坐上馬車後她對小蠟道:“跟著我這麼些日子,你也極少出府門,今日既然出來了,帶你去長安街上的鑒春茶樓用那裡的糕點果子。”
她說的歡喜,引得小蠟好奇的問道:“小姐,那裡的糕點果子好吃嗎?”
褚朝雨故作神秘:“一口入心田,勝似活神仙。說的就是鑒春樓裡的糕點,不止味美,還色絕呢,從前我爹爹就常帶我去吃。”
小蠟張著嘴巴激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這個我知道,以前聽人說起過,倒是不知道就是鑒春樓的糕點。”
“小姐,那——這裡的糕點貴嗎?”
褚朝雨點了點頭:“有些貴,不過咱們吃得起。”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笑談,沒一會馬車就在鑒春樓西門處停下,褚朝雨與小蠟進了門,車夫在馬車上候著。
在褚朝雨從馬車中下來時,對麵的望春酒樓裡有位仆人說道:“公子,那不是小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