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雨不再說話了,在顧宴風這,真是多說多錯,他總有辦法欺負她。
沉默片刻,顧宴風突然開口:“你是長公主的義女,便是孤的表妹,日後你便喚孤‘哥哥’。”
就如在臨安時一般,小姑娘整日追在他身邊喚他清淮哥哥,那時她一張小臉氣色極好,紅潤潤的,極為可人。
他也曾像現在這般抱過她。
小姑娘十幾歲的年紀最是貪玩,經常背著她的小竹簍拿著竹刺就跑去離家不遠的河邊去捉魚,彆看年紀小,捉魚倒是一把能手,常常與左鄰右舍家同齡的女子比賽捉魚,每次都能贏好多琉璃彈珠回家來。
有次直到天色暗了也沒見她回來,顧宴風便去河邊尋她,隔得遠遠的他便瞧見小姑娘小小的身影縮在一棵寬大的梧桐樹下,恨不得將自己卷成了烏龜埋進身體裡去,顧宴風從來都是見她樂嗬嗬的,以為她被人欺負了,急忙問她:“誰欺負你了?怎麼不回家?”
小姑娘將埋進膝蓋裡的腦袋抬起來,隻那一眼,顧宴風永遠都忘不了,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眸裡淚汪汪的珠子往下滾,本是盛滿星辰的眼眸落了淚,他蹲下身來,用指腹給她擦著淚,溫柔的哄慰她:“怎麼了?跟哥哥說,彆怕。”
褚朝雨根本不聽他的,直到哭的累了,才垂著腦袋啜泣的說:“哥哥抱我回家吧。”
小姑娘第一次說讓他抱她回家,顧宴風也沒再問,將她抱回家後才明白,原來小姑娘在下水捉魚時,有男孩子對她說:“小藥,你褲子上有血——”
褚夫人是個極細心周到的女人,褚朝雨到了年紀後褚夫人便與她耐心講解了這些事,她瞬時就明白了,與那男童說適才她刺破了一條魚,不小心沾到了血,等到天色漸暗時大家都背著小竹簍要回家去,她說她還要再待會。
小姑娘不好意思被人看到褲子上的血跡,隻好蹲在樹下等著人來尋她,當時褚夫人給她沐浴後換了衣服,笑著斥責她:“平日裡倒是聰慧,怎就不知讓同伴來喊一聲呢。”
小姑娘低聲嘀咕著:“有男童在,若是說了,他們會猜出來的。”
褚夫人還欲再說,她急得都快要哭了,嗓音濕潤的說:“清淮哥哥還在呢,阿娘你快彆說了。”
接連好幾日,小姑娘見到他都躲著,他去尋她時怎麼也沒想到會撞見女子初.潮這般事,不過小姑娘忘性也大,過幾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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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徑直行至月清殿門前,褚朝雨被巧兒攙扶著回了殿中,顧宴風看著她進了殿中,回了辰陽殿。
褚朝雨在望春酒樓那間屋子裡待的覺著渾身都是甜膩的香粉味,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沐浴,小蠟也被人下了藥,無法侍奉,巧兒先給她倒了杯茶,隨後就急忙去準備熱水了。
褚朝雨沐浴後歇了兩個時辰,因著昨晚便打算今日一早去獄中看望爹爹,她昨晚一宿睡得都不太安穩,還夢見了阿娘,是以沐浴後便困倦的很。
她醒來時,秦南蕭就在她床榻邊上坐著,見她醒了,溫柔的將迎枕給她放在身後,扶著她坐起身,輕聲道:“我都知道了,日後你再出宮去看嶽丈,我陪你一起。”
褚朝雨微微活動了下肩膀,問他:“大哥被太子殿下處罰了,這件事父親若是知曉了,會怎麼樣?”
秦廉畢竟是國公府嫡長子,雖然荒淫無度,秦國公卻不會真對他怎麼樣,秦家背後又是當今皇後,顧宴風如此作為,無疑是與秦家這棵朝中大樹為敵。
秦南蕭默了片刻,回她:“父親不是糊塗之人,雖會護短卻也知大哥秉性,父親想必會去陛下那裡參太子殿下,說他越俎代庖,摻和秦家家事,擅自刑罰了大哥。”
“至於陛下會如何做,這便不知了。”
褚朝雨想了想,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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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褚朝雨都待在月清殿內,哪也沒去,昨日夜間落了雨,風肅雨急,吹得殿中的花草七零八落,歪歪斜斜的,她陪著小蠟和巧兒一起給它們修修剪剪,也算是給自己找些樂子。
她一直都在等著那日之事會如何結尾,可很奇怪,那件事就像水過無痕從未發生過一樣,好似那隻是她的一場夢而已。
她有些想不明白。
午後,她正在殿中一棵古槐樹下的躺椅上乘涼,突然聽聞有腳步聲,她側首去望,是秦南蕭回來了,她正欲露出笑意,可他身側還有一人。
褚朝雨屈身行禮:“見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