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雨是被陳公公領著去的辰陽殿,她本打算著自己前去的,誰知才剛剛用過早膳,陳公公就已來傳太子殿下的令了。
褚朝雨行至書房時,顧宴風正身正體直的坐在那裡,極為認真的在批折子,褚朝雨給他行禮他也沒抬眸瞧她,直到手中的折子批完他似漫不經心道:“孤折子都批完了,怎來的這麼晚?”
褚朝雨對上他的眼眸,見他眸中並無怒意,她低聲解釋著:“太子殿下勤政愛民,是妾身不懂規矩,來晚了。”
顧宴風並沒有和她說來辰陽殿的時辰,若是說了,她不會來遲的。
顧宴風沒有應聲,隻留褚朝雨在他桌案前怔怔的站著。
過了片刻,褚朝雨偷偷噓了他一眼,問道:“既然殿下已經忙完了,妾身先回月清殿裡了,明日定會早些過來。”
顧宴風充耳不聞,嗓音淡漠道:“過來。”
褚朝雨抬眸看著他示意的地方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在顧宴風身側跪坐著,拿起桌案上的鬆煙墨錠給他研磨。
她乾這個是很得心應手的,從小就愛窩在爹爹書案邊上給他研磨,那時候她個子生的矮,阿娘就給她搬了個小椅子讓她踩在上麵,她絲毫不嫌累,卻是浪費了爹爹不少墨錠。
她記得在臨安的時候,她跟顧宴風不止一次炫耀過她的墨磨的好,還大言不慚的說過日後要給他研磨呢。
果真,話不能隨便亂說。
她垂著腦袋自顧自的研磨,思緒早飄至天際,顧宴風看了她一眼,問道:“想什麼呢?”
褚朝雨回過神來,低聲回他:“沒什麼。”
顧宴風也不再問,修長指節握著紫毫筆在麵前的絹紙上認真的書寫著穩健有力的楷書,他白淨的手腕下筆沉穩,如山野高川,手中的力量卻又似遊龍般肆意。
顧宴風的字是極好看的。
褚朝雨下意識抬眸看了眼他,顧宴風認真的神色更顯貴氣,隻是他的眉眼裡瞧不出絲毫的情緒,垂眸時隻顯得眉目間有些凶。
褚朝雨沒敢再盯著他看,垂眸繼續研磨。
此時還未至辰時,天光泛著清冷氣息,辰陽殿內格外的安靜,讓褚朝雨也不自覺間將手上動作放輕,偶爾朝書房四周瞧上幾眼。
也不知顧宴風的字要寫到什麼時候。
“殿下,您處罰了秦大公子,可有惹上麻煩?”她一直想問來著,見顧宴風放下了筆,就問出了口,聽聞陛下很是寵愛皇後娘娘,甚至是獨寵,顧宴風如此不留情麵,把秦廉變成了一個廢人,不止樹敵,沒準還會被陛下治罪。
總之,秦南蕭跟她說的還挺嚴重的。
顧宴風唇角勾笑,似是字寫得有些累了,倚在軟椅上活動了下脖頸,抬起骨節分明的指按在太陽穴處,緩聲道:“怎麼,擔心孤?”
褚朝雨看著他:“此事畢竟因我而起,隻是想問一問,殿下若不願說——”
顧宴風打斷她的話:“秦國公確實在父皇麵前參了孤,皇後也給父皇吹了枕邊風,”顧宴風說著,突然坐直身子向她靠近了些,低聲道:“孤沒事。”
褚朝雨分明從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狠戾,雖是轉瞬即逝,可她也瞧的清清楚楚,她早該想明白的,顧宴風若是應對不了他們,就不會那樣去做。
他既那般做了,自是有對策。
她輕歎了聲,無事便好,顧宴風救了她,若將他自己牽扯進來,她欠的就不隻是給他研磨能還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