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長公主被嗆的咳了好幾聲,適才還嘴硬呢,這就變了卦了,她拿起一旁小幾上的杯盞輕抿了口茶,瞪了顧宴風一眼:“你沒聽過嗎?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那姑娘被你盯上,也夠倒黴的。”
顧宴風輕笑:“隻能怪她倒黴了。”
慶安長公主聽到顧宴風這般說,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還是三年多前他回上京請命帶兵作戰時,他曾與她無意提起過一位姑娘,當時她看到了他眼眸中透出的歡喜,隻是那時她沒甚在意,後來也就忘了。
如今想起,倒是明白了些什麼。
她的那位義女沒準就是三年多前他提過的那位姑娘。
慶安長公主輕笑了下,不理會他這些:“反正我已答應你父皇,這幾日我便住在東宮不走了,什麼時候太子妃的人選定下來我再回公主府去。”
顧宴風不置可否。
如今已是六月底,天氣越發燥熱起來,慶安長公主歇了會起身後,差人去請褚朝雨來她這裡,長公主身邊的侍女茹兒來至月清殿時,褚朝雨正坐在殿中古槐樹下乘涼,小蠟給她搖著蒲扇,她手中忙著針線活。
正是前幾日答應給顧宴風做的中衣。
她本是一直拖著,可已好幾日了,再拖下去顧宴風怕是要跟她來討要了,茹兒行過來,先是行了禮,隨後看了眼褚朝雨的手邊之物,誇讚道:“夫人好手藝,長公主殿下邀您去辰陽殿陪她敘話呢。”
茹兒對褚朝雨是極其喜歡的,從那日褚朝雨爬到樹上給她們摘杏子時,茹兒就喜歡她,是以和褚朝雨說話時眉眼間都是含著笑意的。
褚朝雨自從那日在國公府拜見過慶安長公主後就再沒見過她,顧宴風與她隨口提起過,長公主生性自由,最喜四處遊蕩,不常在上京裡待著,她倒是不知她來了東宮。
褚朝雨收拾一番,隨茹兒去了辰陽殿。
已至酉時,日光不再炙烈,褚朝雨行至辰陽殿時,一道金紅色的暖光折射進殿內的廊柱之上,她下意識抬手,光有些刺到她的眼睛了,隨著抬手遮眼的動作她微微側了下頭,目光向左邊掃去。
褚朝雨怔了下。
顧宴風此時正坐在書案後手肘抵案,修長如玉的指微微扶著太陽穴處,姿態隨意而放鬆,一束暖光透過窗牖被分裂成一道道狹長的光影錯亂的打在他身上,不止映照的他的手如玉般透亮,還將顧宴風的臉部輪廓映襯的絕美。
褚朝雨靜靜的看著他。
顧宴風睡著的模樣比醒著時溫潤多了,君子如玉,氣質凜然,眉目間儘是柔和,與她記憶中顧宴風的模樣不謀而合。
褚朝雨抬了下眉,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慶安長公主在院中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如同偷吃了燈油的小老鼠,她笑褚朝雨:“怎麼了這是?”
褚朝雨先是行禮,隨後才道:“太子殿下睡著了,我怕會吵醒他。”
長公主往殿內瞄了一眼,又瞪了茹兒一眼,怎得把人領去了那裡,隨後又放低聲調對褚朝雨笑道:“他這人有起床氣,還好你沒把他給吵醒,看來他是真累了,走,我們去我殿內說話。”
長公主先是問了一番她在東宮裡住的如何,隨後才將話題扯到正事上,她抬手吩咐茹兒將一遝畫冊取過來,很是煩憂的說著:“天底下最難的就是為人父母,給孩子操不完的心,如今長大了也是一樣。”
“朝雨,來,你幫著我一起選選,從這百十來張畫像裡挑出十位來。”
褚朝雨點頭應下,聽長公主的話應是給她兒子挑選妻子的,長公主那日同她說她沒有女兒,她是有所耳聞的,長公主殿下有一子,正到了成婚的年紀。
她便幫著挑選,其實根本算不得是幫,長公主坐在一旁品著茶,吃著鑒春樓廚子做的糕點,還命人做了好幾種口味的冰飲子,幾乎是她拿起一張,褚朝雨做了決定成還是不成。
褚朝雨覺得這樣極為不合適。
可長公主對她滿目信任,還不住的誇她眼光獨到,慧眼識珠。
褚朝雨:……
第一輪篩選出了三十張妙齡女子的畫像。
第二輪時,又篩選出十五張。
直到第三輪,才隻剩下十張。
她一一將這十位女子的可人之處講與長公主聽,這十位女子其實可人之處都是一樣的,不止生的貌美,而且不僅有江南女子的纖細之美,也有上京女子的端莊大氣之美,身姿又或窈窕或豐滿或纖穠合度,氣質皆絕佳,能入了長公主這裡的也俱都是家世清白,世家貴女。
褚朝雨實在是有些累了,忙活的額角處的細汗將鬢發都濡濕了,她坐在一旁端起冰飲子飲了一小口,長公主突然問她:“這十張裡可有跟你生的像的?”
褚朝雨有些被嗆著,有人走至她背後給她拍了拍,力道不輕不重,不是小蠟,褚朝雨側身微揚下顎去瞧。
是顧宴風。
他神色怪異,似有不悅,可言語間卻不顯:“倒真是有勞你了,從百十張畫像裡挑選出十張,你既有這般本事,不如孤在東宮給你個女官當當?”
褚朝雨感覺到了不對。
長公主瞪了顧宴風一眼:“說什麼風涼話,朝雨忙活了許久,才給你挑選出這十位相貌儀態都極佳的姑娘,你快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