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是說過了嗎,把這張口供拿給皇後。”他邊說邊用指節敲打了下桌案上的那張口供。
顧宴風是認真的,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可是這——”
這是德元皇後身邊嬤嬤的口供,老嬤嬤已經神誌不清了,若沒了這份口供,顧宴風再想從那老嬤嬤口中問出話來便不可能了。
褚朝雨還欲再說,顧宴風打斷她:“孤累了,要歇息,你還不走?”
他轉過身來,神色帶著點笑意:“要留在這裡陪孤睡覺嗎?”
褚朝雨:……
她沒再說什麼,行禮退下了。
她前腳剛到月清殿,陳公公後腳就又跟來了,手中拿著的便是那張老嬤嬤的口供,上麵老嬤嬤的名字與指印皆在。
秦南蕭還是那句老話:“既然太子殿下將這份口供給了你,定有他的道理。”
上次顧宴風並沒有騙她,給的行蹤與常來東宮的官員名單都是真的,皇後娘娘也不曾說過什麼。
褚朝雨這次沒聽秦南蕭的,她將那張口供放在了桌案處。
——
兩日後,皇後娘娘派人來催她,明裡暗裡的還提了她父親。
這是褚朝雨最怕的。
午後,她正雙手托腮坐在院中石桌處怔神,月清殿裡突然來了客人,褚朝雨沒有料想到,婆母與兩位嫂嫂一同來了東宮。
褚朝雨吩咐巧兒和小蠟準備了冰飲子和糕點。
秦家大夫人李姝的指甲雖已長了出來,卻也帶著指套,看褚朝雨的神色裡說不上親近卻也不似從前那般充滿著敵意。
褚朝雨見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二夫人阮青蓮倒是一改從前,對褚朝雨熱情的一句一個‘弟妹’,將月清殿裡裡外外的逛了個遍,她和李姝雖都是世家貴族出身,卻也極少能入宮來,偶爾有宮宴也隻顧著與彆家夫人拉進關係,極少欣賞宮裡的一景一物。
今日卻是欣賞了個痛快,撫著小腹對自己的孩子道:“你倒是個有福氣的,還沒出生呢就進了最尊貴的地。”
秦老夫人一直坐在院中與褚朝雨說話,不免提起了那日在坤寧宮裡的事,秦老夫人輕拍了下褚朝雨的手背:“那日皇後娘娘的話說的不中聽,你彆在意。”
褚朝雨乖巧的點了點頭。
國公府裡的人在這裡用了晚膳才離開,褚朝雨極少與人閒談如此之久,覺得有些疲累,沐浴後就歇下了。
——
第二日,宮裡發生了件事。
皇後娘娘突然病倒了。
聽宮裡的人說,皇後娘娘昨日夜間失眠,便去窗邊吹了會風,沒成想著了涼,這就病倒了,太醫院的人給用了藥也依然不見症狀減輕,反倒是燒的更厲害了。
前不久陛下病倒這才剛好起來,皇後娘娘就又生了病,有朝臣便提議請上京城外道觀的潛一大師前來驅邪,陛下允了,並將這件事交給了五皇子顧堔。
一時之間,這件事鬨得極大,尤其是在經過口口相傳後,就變得更加詭異了,宮人們夜間行路時都戰戰兢兢的,就連天子都生了病,皇後娘娘都夜夜夢魘,可見是個強大的邪祟,要躲著點走。
小蠟向來是個膽小的,聽聞了不少這些傳言,有甚者傳的更是神乎,小蠟到了夜間辦個事便有些磨磨唧唧的,褚朝雨用過晚膳後,在院中坐著乘涼,小蠟緊抿著唇向四周瞧了又瞧,輕聲道:“小姐,咱們回殿中吧,這外麵挺嚇人的。”
褚朝雨笑她:“這裡是東宮,不要自己嚇自己。”
她總覺得皇後生病這件事有些蹊蹺,可又說不上來,左右這些事也與她無關。
夏季的風吹在人身上暖暖的,褚朝雨讓自己靜下來,聽著蟬鳴,微微揚起下顎望著一望無際的夜空,月明星稀,澄亮如水。
那顆明亮的月牙旁,總有一顆格外閃亮的星,她怔怔的盯著看了好大一會,如今將入七月,月兒並不圓滿。
褚朝雨正沉浸在賞月深思的思緒裡,小蠟‘啊’的一聲將她喊了回來,褚朝雨下意識抬手拍在心口處:“小蠟,邪祟倒是沒將我嚇著,你就要把我給嚇著了。”
小蠟急忙道:“對不起小姐。”
褚朝雨回過神來才發現月清殿外有個人影,斜長的人影與樹影交疊,顯得格外頎長,雖是離得極遠,燭火昏暗,可那人身上的矜貴清冷之氣還是讓褚朝雨一眼就看了出來。
是顧宴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