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女子在這世道本就不易,秦硯初忽而意識到,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明珠公主被他連累了。
皇權被世家裹挾,皇子公主身份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貴,若無良計,恐怕明珠公主真要被迫嫁入右相府。
趙明珠剛沐浴完,披著一件碧青色的綢緞外衣,身段纖細,居高臨下地看著秦硯初,像是在看什麼稀世珍寶,“所以,你想幫美人出頭,結果美人性命堪憂,還要賠上我這個公主的姻緣?”
秦硯初伏跪在地,不敢亂看,趙明珠的話像是針入骨一樣,無時不刻不在提醒他的罪過。
再次叩首,“請公主放心,我定不會讓公主嫁與那樣的人。”
“嗬--”
趙明珠用鼻腔發出氣音,無不諷刺,“辦法?阿初是想自己做駙馬?”
“不!”秦硯初想都不想,直接反駁,可見對她的抗拒已經到達了頂峰。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衫,聲音涼涼,“本宮還配不得你?”
秦硯初心底一顫,頓時百口莫辯,是他...
忽然,侍衛在門外向趙明珠稟告,“殿下,京中流言四起,李漸仁親口言明,公主會在一個月內嫁到右相府....還帶著封地做嫁妝。”
眸光淩厲,猛然看向門外的方向,腦海深處這一幕似是發生過,半月後,景文帝受不住壓力,親自允了婚事,一身紅嫁衣的趙明珠走出了蝸牛殼般的公主府,淚眼朦朧地被關進了左相府。
心臟怦怦撞個不停,似要掙脫這牢籠,頭上的生命條顫抖不止。
公主府看似繁華,抬頭也隻能望到這方寸之天,這讓她想起漫長又被束縛的NPC一生。
越想心氣越不順,現實世界挺好啊,不是想拿捏她的,就是想擺布她的,現在又來一個想買賣她的,她是會受威脅的人嗎?
低斂眉目,“秦硯初,你是不是感覺自己是英雄。”
此話一出,他通體一顫。
事到如今,他也算明白,英雄二字的重量,他不想做英雄,他隻想做一個伸張正義的人。
可天光不再,正義深埋於地心,那句你可想好了代價,彼時他以為想好了,以為李漸仁欺男霸女,將黃河水患置之不理是不容質疑的事,萬死也難辭其咎。最多右相中年喪子,日後他可能會因此仕途有礙。
唯獨沒想到,右相黨羽竟然猖狂到大殿之上直接顛倒是非黑白,指鹿為馬,連一個替死鬼都不用,直接想拉上明珠公主,給他們下馬威。
可憐那些難民,他們一定不明白,隻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自那日之後,那些難民便不見蹤影,等他查到李漸仁行蹤時,一切已經晚了,西郊的亂葬崗多了數十具被野獸撕咬過的新鮮人骨。
閉了閉眼,任由愧疚吞噬心臟,他不該自作聰明,可難道讓他裝聾作啞,無動於衷嗎?
似乎也辦不到。
秦硯初恍若陷入一個無法自解的怪圈,撞得頭破血流也找不到出路。
他算哪門子英雄,亂葬崗那些屍骨中,或許還少他一個。
趙明珠扯了扯嘴角,眼見著人再沉默下去快找塊豆腐撞死自殺了,沒好氣的翻了白眼,這麼多麻煩,她還沒想死呢,這生命共享包真脆弱。
揮了揮手,“秦硯初,既然是你帶來的麻煩,補償我也是應該的吧,從今日起,不再離開公主府半步,你可同意?”
秦硯初再次叩首,“公主不必擔憂我,不敢再麻煩公主。”
趙明珠輕嗤,“你想多了。”
“你是認為我在保護你?”
“彆鬨了,我自身都難保,保護你乾什麼。”
“把你留下純碎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我還沒吃到嘴呢,就要被你害得捏鼻子看李漸仁了,難道你不該補償我?”
不等秦硯初多說,她找來侍衛,“把他洗刷洗刷,打扮一下,晚上送我房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