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訓 “你家共有多少條祖訓?”……(1 / 2)

雲上金枝 鵲橋西 5253 字 8個月前

唐嫻想著與雲嫋打好關係後,她出府玩耍定會帶著自己。外麵人多,逢佳節時熱鬨擁擠,同伴間走散的事常有,可以借此時機脫身。

不到兩日功夫,雲嫋對她已經很是依賴了。

事情進展順利,唐嫻心中卻生出了些許內疚。

利用一個小姑娘的信任,她的良心很難躍過這一道坎。

“我有六隻小貓,七隻小狗,我還想要隻大黑狗,外祖母說長大了才可以養。”雲嫋側躺在床榻上,懷中圈著洗乾淨了的瘸腿小灰貓。

身體不適,她臉蛋紅通通的,說話聲音也很弱,但不老實,非要與唐嫻炫耀她的小貓小狗。

小灰貓的腦袋就貼著她下巴,她低著頭與小貓蹭蹦臉,繼續道:“黑將軍和飛虎都尉是不能摸的,它倆會抓人,可疼了!回家後,跛腳軍師不能和他倆在一塊……不、不然……”

說在興頭上忽然停住,她仰著頭張開嘴巴,眯著的眼角溢出濕潤液體。

侍女見狀,忙展開手帕覆在她口鼻上。

“——阿嚏!”

噴嚏太用力,打完之後,雲嫋有點懵,還沒想起來剛才說到哪兒了,另一個侍女端著藥進來了。

唐嫻因她茫然的神色失笑,接過熱氣騰騰的湯藥放在床邊春凳上,問:“小貓的名字是誰幫你取的啊?”

“我自己取的。”雲嫋揉鼻子。

唐嫻奇怪,“你這樣小的一個人,從哪裡知道軍師、都尉這些稱謂的?”

雲嫋道:“我見過啊,他們總來找大哥,我見得多了就記住了。”

唐嫻:“……”

當年她祖父想通過控製太子來奪取皇權,這位百裡公子更厲害,內裡勾結白太師等朝廷大臣,外麵還私養了兵將。

皇帝沒當上呢,將軍都尉已經封好了。

雲嫋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可怖的事情,窩在寢被裡親她的“跛腳軍師”。

小貓是傍晚時雲停讓人送來的,已經洗乾淨,腿上的傷也包紮好了。性情溫順,被遞給雲嫋後就老實窩著。

雲嫋稀罕它,抱到懷中後就不肯撒手了。

唐嫻讓她玩了會兒,試了試湯藥的溫度,道:“坐起來吧,先把藥喝了。”

雲嫋烏溜溜的眼睛眨巴了兩下,沒聽見一樣,繼續認真摸她的小貓。

唐嫻心中咯噔一聲,知道她最怕的事情發生了。

不肯喝藥。

她耐心勸道:“乖一點啊,趁熱把藥喝了,明日你就能痊愈了。”

雲嫋往床褥裡縮,嘟囔道:“天沒黑的時候就喝過了,今天不用喝了。”

傍晚喝的第一帖藥她還算配合,大夫特意囑咐的晚上睡前這一帖,她就不肯了。

小孩子不願意喝藥,就是把勺子遞到她嘴邊,也撬不開。任憑唐嫻怎麼勸,她都不肯開口,往錦被裡一縮,自顧自地與小貓玩耍。

“我告訴你大哥了?”唐嫻威脅。

以前她弟弟不聽話,她爹娘都會用祖父來恐嚇弟弟。祖父古板嚴肅,這招每次都能奏效。

但套用在雲嫋身上不管用,她根本不怕雲停。

唐嫻求助於其他侍女,奈何那些人都是今早才調過來的,還不如她與雲嫋熟悉,更沒主意。

僵持了大半天,湯藥熱氣散儘,也沒能把人勸好。唐嫻無法,隻得讓人把湯藥端回廚房溫熱。

藥碗一端走,雲嫋就來了勁兒,驚奇道:“貓貓舔我了!好可愛呀!”

聲音又細又黏糊,結果說完了沒得到彆人的好奇和驚歎。

雲嫋瞄瞄唐嫻的表情,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道:“姐姐,你要不要抱我的貓貓?”

唐嫻道:“那你待會兒乖乖喝藥。”

雲嫋頭一低,抱著小貓翻身麵朝裡麵去了。

昨日唐嫻還覺得她可愛,今日開始因她頭疼。

換成她弟弟妹妹,她還有其他法子可以把人哄服帖。現在受身份限製,她不好那樣對待雲嫋,尤其在前不久差點產生誤會的前提下。

第二碗藥送過來,唐嫻讓人把這事告知了雲停。

湯藥轉溫時,房門輕響,雲停到了,進屋看見三個侍女端著飴糖、糕點和巾帕站在床尾,唐嫻坐在床頭,手邊是黑乎乎的藥汁。

他走近,唐嫻站起,兩人始終間隔著至少三步的距離。

麵對唐嫻,雲停有些拉不下臉,索性不去看她,乾脆地彎下腰把小貓從雲嫋懷中奪走。

雲嫋懷中一空,著急地坐起來與他爭搶,被反剪雙臂按坐在榻上。

雲停命令道:“吃藥。”

雲嫋在他手中就和瘦弱的小貓一樣,掙紮不起任何水花,惱道:“祖訓不許吃藥!”

“祖訓不許吃的長生不老的丹藥。”

說完雲停不顧她的哭喊,往榻邊一坐,左手從她後頸繞去,虎口卡住她下巴,微一用力,強迫雲嫋張開了嘴巴。

“藥。”他說道。

唐嫻看呆了,侍女也沒反應過來。

沒等到人遞藥,雲停皺眉看她一眼,自己探身端起了藥碗,直接就往雲嫋嘴裡灌。

唐嫻就沒見過這樣對待妹妹的,聽著雲嫋“嗚嗚”的哭聲,心有不忍,悄悄出了房門。

外麵夜色已重,簷下五步掛著一串燈籠,明晃晃的,把天上的月亮都襯得不夠明亮了。

不過也好,四周足夠明亮,這樣唐嫻才能看得見周遭。

她坐在廊下,背靠朱紅廊柱,聽見屋中雲停道:“不聽話就回家去。”

大概是灌了兩口後給雲嫋留了喘氣的時機,她的聲音委屈極了,哭著道:“討厭你!我要去找二哥!”

“去,你倆一起被人賣了。”

雲嫋不知是被雲停的話嚇住了,還是重新被灌了藥,隻聞嗚咽聲了。

真好。唐嫻心中羨慕,有個親人在身邊真好,哪怕整日打打鬨鬨。

她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屈起雙膝,側臉枕著膝蓋,仰望著簷外懸掛在半空中、光暈模糊的橢圓明月,猜測禹州近來是陰雨天還是晴朗的日子。

也不知父母能否與自己看見同一輪殘缺的月亮。

身後再次傳來雲嫋的哭聲:“我要找外祖母告狀,你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