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家老夫人的舊友中隻有秦家人依舊居高位,可惜後輩偷奸耍滑,半個月前被發落了。”
唐嫻問:“你家公子權大勢大,何不出手相助?”
莊廉反問:“自作自受,為何要幫?”
唐嫻未答,隻從窗口看了看廳內與老人家說話的雲嫋。
種種跡象都表明,雲停為人小心眼,但是在孝道與仁義上,無可挑剔。
唐嫻以為雲停都濫用私刑了,不會在乎以權謀私。
事實證明,是她小瞧了人家。
由此,她想起岑望仙與煙霞來,第一次以端正的態度正視煙霞與雲停的矛盾,“煙霞究竟偷了你家公子的什麼?”
“姑娘不知?”
唐嫻搖頭。
“那便是她蓄意瞞著姑娘了。”莊廉道,“沒有公子的吩咐,我不敢回答。姑娘想知道,可親自去問我家公子。”
唐嫻靜默,片刻後,她仰望著莊廉,拖長聲音,軟聲喊道:“舅舅——告訴我吧舅舅——”
莊廉見鬼似的望著她,匆匆退開兩步,抖落雙袖的雞皮疙瘩回到了廳中。
此刻,雲嫋、莊廉與老人家在廳內聊天,侍衛等人均在巷子口,一目了然的庭院中隻剩下唐嫻一人。
唐嫻站在院子裡的杏樹下,猶豫著要不要邁向後院。
在老人家喊女兒出去買糖時,她有注意到,那個婦人是從後院出去的,也就是說,這院子有後門。
雲停等著她逃走呢,莊廉一定在後門安排了侍衛。
唐嫻堅信莊廉不會粗心忘記這事,又忍不住想萬一他真的有了疏漏呢?
機會難得……
唐嫻避開廳堂的窗口,往後院踏出一步。
然後愣住,呆立不久,退回到了原處。
在決心去後門一試的瞬間,她心中畏懼大於對自由的期盼,因為她再次記起岑望仙來。
她空有相貌,身無分文,連落腳的地方也沒有,離開後不僅要躲避追蹤,還要提防歹人迫害。萬一再遇上岑望仙那種人,或是比他更壞的,該如何自救?
甫踏入京城就落入雲停手中,她的確失去了自由,可從另一個角度評判,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最起碼她沒遭受到任何的暴力與傷害,對孟夫人有了合理的猜想,還得到了外出的機會。
隻要能瞞得住身份,繼續待下去徐徐圖之,未嘗不可。
要走,也要等有了合理的規劃、做足充分準備再走。
唐嫻強忍住往後院去的衝動,等雲嫋與老人家的閒談結束,再次與莊廉撞麵時,對著他驚訝的神情,唐嫻抬高了下巴回之以睥睨。
再之後,唐嫻也有獨處時候,她都忍住了,隻有一次,雲嫋吃完糖出來洗手,被她拐帶到了後門附近。
門一推開,果不其然,侍衛從天而降,被雲嫋甩了一臉水趕走了。
一行人在午後告辭。
經此一行,唐嫻算是想通了一件事,不急著離開了,心就隨之輕鬆起來。
但她也不想欺騙雲嫋的感情,在車廂中問:“認識煙霞嗎?”
雲嫋立刻板起小臉,“提她做什麼?她好討厭的!”
“她偷了你大哥的東西,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
“不知道。”雲嫋不在乎這個,她隻在乎唐嫻對煙霞的態度,“她很愛騙人的,你彆和她玩!”
唐嫻道:“我也會騙人,我與煙霞是朋友。”
“你也騙人?”雲嫋驚詫,呆愣愣望著她,最後在馬車拐彎的顛簸中回神,哼了一聲挪到車廂另一側去,扭過臉不理唐嫻。
她沒耐性,坐了不多久就自己轉回了頭,問:“你說你有個妹妹,是騙我的嗎?”
“這個不是。”唐嫻道。
雲嫋又問:“那你教我認的字是錯的嗎?”
唐嫻喉頭一噎,不可置信道:“……誰會拿這個來說謊騙人?”
“煙霞就會!”雲嫋雙頰通紅,嚷嚷道,“她騙我認錯字,笑話我目不識丁,還趁我睡著了塗花我的臉!”
唐嫻:“……”
還真是煙霞能做出來的事。
兩人說話的聲音大了些,驚動了外麵的人,莊廉敲窗詢問:“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雲嫋沉浸在對煙霞的控訴中,一把推開小窗,道:“你說,煙霞是不是很壞!”
“是是,太壞了,沒大沒小……”莊廉忙不迭地順著她的話哄她。
聽著雲嫋的指責,唐嫻覺得她們的日子比自己在皇陵中的有趣多了,也不知道煙霞在皇陵能不能悶得住。
這麼一想,思緒中多了些哀愁,唐嫻歎氣,不經意朝外看了幾眼,隱約覺得外麵的建築物有些陌生。
她扶著窗細看後,問:“這不是回去的路,咱們要去哪兒?”
莊廉神情莫測,慢吞吞回答:“公子說今晚街上熱鬨,帶你與小姐逛逛……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