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氏道:“阿娘,我聽著件奇事呢!怎麼有人說,老三家的丫頭倒聰慧起來了?還什麼夢到仙人贈玉?我這做姑母的,好有二年了,怎地沒聽說過?”
楚氏冷笑道:“一起子蠢貨想出來的餿主意,也值得你不顧身子巴巴地跑過來?我已知道了,這話還是自咱們家傳出來的呢。”
顏氏道:“我豈不知呢?真夠丟人的!神佑如何,我們有眼睛的都看著,便是福慧,也強她百倍。三個丫頭,又不是沒有旁人見過,他們怎麼說旁人都不知道。如今這般做,真是叫人看笑話。”
楚氏喃喃地道:“自己作死,卻須怪不得旁人。他們不好,與你何乾?也值得你動怒?”
顏氏張張口,被楚氏一擺手,把話壓下了,隻得眼巴巴等楚氏訓下。楚氏道:“你便隻當有三個兄弟罷。哼!”
顏氏唯唯,依舊有些個不解:“那個,好歹也是……”
楚氏噗哧笑了出來:“傻丫頭!你娘可曾說過無根的話?”
顏氏總覺得她這母親有些個神秘莫測的,暗道,也不將話說明白了,卻又畏於母親積威,並不多問。楚氏道:“夫唱婦隨,我總要幫他一把的。”
顏氏愕然。
楚氏冷冷一笑,顏啟的想法,鬱陶猜錯了,楚氏卻是一猜一個準的。尋常誇讚,用得著編這種神段子?顏啟自發家,就好站隊,楚氏看得真真的。這對兒父子,真是太天真了!旁的不說,拿這三個女孩兒一出來,不提顏神佑這個一眼就能看出聰慧來的,便是顏希真,也強出顏靜姝八條街去。
“彆看孩子還小,不到兩年,能看出什麼來呢?卻不知道,這孩子打一落草,前程就已是定了的。你自家也要看顧好孩子,三歲定終身,誰好誰壞,一望即知。”
顏氏唯唯,隻恨自己沒膽多問一句。不過,很快,她就見證了楚氏的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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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正月末要做生日,她還真不介意幫這對父子一把,給顏靜姝一個展示的機會。祖母做生日,自然是孫子孫女兒一齊出來的。巧了,都是能走能站能說話的了。
楚氏生日之前,三家都在教兒女,教的是如何賀壽。縱以顏平之於楚氏有心結,趙氏與婆母十分不對盤,也不敢在這時節出亂子。趙氏一字一字地教了顏靜姝“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又教她磕頭。顏靜姝也是一歲半,話能說了,雖然不甚清晰,這行禮磕頭還是穿成個球的時節,太難為她了!
顏神佑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相差不到一個月的難姐難妹,天天趴地。倒是學話顏神佑毫無壓力,如果不是怕被薑氏當問題兒童,她還能再自己加上一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到了楚氏生日這天,楚氏早放話,趙氏有身子,不須多操勞,隻管帶好孩子即可,將家務交與長媳與次媳。這兩個做起來駕輕就熟,來飲宴的賓客自是看在眼裡。柴家、薑家、徐家、趙家等姻親也到了,鬱陶夫人亦說楚氏:“得此佳媳,實乃一大快事。”
繼爾拜壽,並非所有壽宴,都要將子孫拉出來當眾拜壽的,多半是自家人先拜完了。到了正日子,晚輩皆要忙碌待客,至如小孩子,懂事又年長的方叫出來展示一二,幼小的為防其年幼不懂事哭鬨,不抱出來都是有的。豈知楚氏偏偏要將孫兒孫女都叫出來,諸人便留神看這三個女孩兒。先上來的顏希賢,居然不如三個妹妹得人關注了。蓋因顏啟行動力非凡,將他三孫女兒吹上了天,不由人不好奇。
此事顏神佑並不知曉,隻與堂姐堂妹搖搖擺擺走到楚氏麵前,往拜墊上一趴。一齊說著賀詞。
顏氏留神看著,便笑了,顏真希在正中間兒,往上走之前看了母親一眼,及拜完,又看母親一眼。顏神佑居左,自始至終,目不斜視,及拜畢,方衝著薑氏笑了一回。顏靜姝卻是時不時要看趙氏,話是說了,禮也行了,看似並無不足之處,卻比這兩個堂姐給比下去了。
直至此時,顏氏方才明白,何以楚氏說“孩子打一落草,前程就已是定了的”,孩子如何,得看母親。一句粗話“爹矬矬一個,媽矬矬一窩”,小時候孩子不懂事兒,靠的是母親言傳身教。如果說顏神佑算是早慧的另類,不具備可比性,顏真希真真兒的反映出了親媽的素質。小孩子定不定神,那是天性,卻也是後天教的。顏靜姝這般樣子,與兩個堂姐一比,往小了說是年紀小不定真,往大了說,就是性情不穩。與傳說中那麼高大上的形象,嚴重不符!
顏氏想此節,再看賓客,內裡有明白人兒早看出蹊蹺來了,再配著顏啟放話一比對,就知道這又是那個偏心得天下人都知道的車騎將軍要出昏招,都撇了撇嘴。心裡又暗樂,未來三個月,就指著這個八卦過活了。真是難為顏啟了,一把年紀,還硬要將最扶不起來的爛泥鍍個金。真個為顏平之鞠躬儘瘁,不知道他有多稀罕顏平之的生母呢。
楚氏還沒停手,喚三個孫女兒見幾個“通家之好”的長輩,比如趙忠的老娘,比如鬱陶的妻子蔡氏。此時,堂姐妹三人就顯出更大的差彆來了。顏神佑說話最清晰,與堂姐是一個梯隊的,顏靜姝也許是被母親管得怕了,就顯出怯來了。
如是者三,該看出來的,都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