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光不差,這得益於她跟著青衣人走過四方時積累的知識。
浮南在河灘上裡搜尋著,今天運氣不錯,她撿到一條鑲嵌著寶石的腰帶,拿到黑市上能賣不少錢。
她將這整條腰帶從汙泥裡扯了出來,其上鑲嵌著的紅色寶石璀璨生輝,浮南仔細一看,呆住了,這紅色寶石不是什麼普通的晶石,而是極為罕見的血晶,它不是自然界產出的礦藏,而是……人血凝成的結晶,隻有魔域貴族身上會裝飾這樣的寶石來展現自己的身份與實力。
修為越是高的修士被殺死後凝結出的血晶就越純粹,看這血晶的剔透程度,它明顯來自於一位元嬰修為的修士。
元嬰!這修為對於浮南來說高不可攀,她嚇得快要把這條腰帶丟了。
但此時她發現這腰帶的末端扯著些什麼東西,再往外一拉,她看到一隻蒼白瘦削的手死死勾著這腰帶。
這是浮南第一次在河灘上看到一隻如此正常的手,沒有多幾個手指頭或者是生出骨爪,她小心翼翼地將這隻手的主人從河裡拖了出來。
他的衣衫都破了,露出大片胸膛,浮南一見便紅了臉,連忙將他側旁的衣物給他扯過來攏好。
為他攏好衣襟的時候,浮南的手觸到他的胸膛,感應到了微弱的心跳。
他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傷痕,陳年的疤疊著新傷,浮南看了幾眼就不忍心再看。
看他的身形,約莫二十上下,與浮南自己倒是差不多大——浮南是從自己化形開始算歲數的,她不想自己太老,而且她當植物的時候,也記不清時間。
河灘上都是汙泥,這男子落在這裡,麵容也被遮掩,浮南看不清他的模樣。
她也不在意他的模樣,按照她的習慣,在怨川儘頭看到什麼能動的活物,隻要有一口氣,她都會把他們帶回去好好養著。
當然,此前她撿到的所有活物,在被她帶回去之後沒幾天都死了,被丟到怨川的東西本來就是吊著一口氣、苟延殘喘的將死之物,就算她用儘全力救下,他們的生命也不會延長一點。
或許這個看起來很正常的男子也活不了幾天,浮南想,但她希望他能多活幾日,最好能和她說說話兒,畢竟在這裡撿到一個正常模樣的人是稀罕事。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昏迷著的男子挪到自己的破爛鐵劍上,她這把二手法寶估摸著載不動兩個人,浮南馭使鐵劍飛起來的時候,這玩意發出痛苦的鋒鳴聲。
浮南隻能讓鐵劍載著男子往前飛,她在旁消耗法力飛行跟著。
走了半途,她累得氣喘籲籲,將手放在酸痛的腰上揉了揉,此時,她猛地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些什麼。
那條值錢的腰帶!她光記得挪人了,忘了將那條血晶腰帶撿回來了。
浮南將男子放在一旁的樹下,讓他靠著樹,她還貼心地把旁邊的乾草扒拉過來,鋪在他身上,然後她自己馬不停蹄飛回去撿東西。
還好,腰帶還在,怨川儘頭隻有她會來,這裡散落的東西默認都是垃圾,魔域下層的魔族沒有浮南這樣的好眼光,可以隔著汙泥發現值錢東西。
浮南把血晶腰帶往懷裡一塞,又飛回去了,她撿回來的男子還靠在樹邊,魔域的植物都是黑色的,裡了枝乾就變得乾枯脆弱,他倒在破敗的草葉中,模樣有些可憐。
她將男子重新挪到自己的鐵劍上,帶他回了自己家。
浮南將血晶腰帶放好,將自己的床重新鋪了一遍,這還是她第一次撿這麼大的活物回來,她房間裡隻有一張床,隻能先讓給他了。
她愛乾淨,回來就燒了些熱水,將男子放進了浴桶裡,做這些事的時候浮南覺得自己仿佛在進行某種烹飪行為。
浮南是閉著眼給這個男子脫衣服的,扒得不太乾淨,他身上還有些衣物,將他抱到浴桶裡之後,浮南才紅著臉將剩下的衣物隔著水撈了出來。
將他麵上汙泥洗淨之後,浮南盯著他的臉,愣了一下,在撿到他的時候,她看出來他身材不錯了,但她沒想到,他的臉也是如此的好看。
他有一雙精致的鳳眼,緊閉著的眼眸落著如扇的長睫,勾勒出的線條優美,他的模樣俊美得仿佛魅惑人心的妖魔,純黑的發絲沾了水,落在麵頰邊,靡麗惑人。浮南沒見過什麼世麵,她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咽了一下口水。
浮南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麼,她將他洗淨之後才將他從浴桶裡拖了出來,浴桶裡的水發紅,是他身上的血染的。
他身上有傷,浮南不是醫生,沒有治傷的經驗,她不知道帶著傷的人要先處理傷口,不能碰水,現在他的傷更嚴重了,大腿上的傷口裂開,流下的鮮血染在浮南黑色的衣裳上。
她閉著眼,將他拖到了床上,取來自己寬大些的衣物,堪堪給他包裹住身子。
這還是浮南第一次救活人,她將自己櫃子裡藏著的藥瓶取了出來,又拿了些繃帶,開始給他處理傷口。
倒也不是因為這男子模樣好看,浮南就精心照顧他,她撿回來的每一個活物,浮南都會儘力救治——儘管他們都活不長。
在浮南眼裡,這男子也活不長,但她不會因為他要死了就放棄他。
她低頭,輕輕將他的衣擺掀開,他大腿處的傷最嚴重,她要優先處理。
這男子整個人都在水裡過了一遍,但腿上的傷還是血肉模糊,浮南細心地將壞死的腐肉給處理乾淨,這傷口深可見骨,浮南處理到最後的時候,眉頭皺了起來。
到底還是因為他有個人形,她見此慘狀,就格外不忍。
傷口處理好之後,他也流了很多血,臉色更加蒼白了,浮南將止血的藥粉均勻撒在他的傷口上,用繃帶一圈一圈纏好。
浮南將沾了血的帕子放到一旁,正準備處理他的下一處傷口,便看到躺在床上的男子眼睫動了動。
他居然要醒了?是她粗手粗腳把他弄得疼醒過來了嗎?浮南的手仿佛觸電一般收了回來,她安靜觀察著他,沒再亂動。
下一瞬間,他的雙眸睜開,純黑的眼瞳與浮南對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