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浮南說出“幽冥經”這三字時,阿凇沉黑的瞳孔裡泛起莫名的情緒。
他知道這個功法,幽冥經是魔域皇族裡傳承的無上秘籍,甚至不需全部掌握,隻要習得皮毛,經曆那四十九輪回裡的寥寥幾個輪回,修煉者便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當然,修煉者也要感受碎骨焚身的痛苦,魔域皇族有些魔族為了追求更高層次的幽冥經,死在修煉的途中,但這功法帶來的力量依舊在誘惑著崇尚武力的魔族飛蛾撲火。
浮南……究竟是什麼人。
阿凇傾身,緊盯著浮南的眼睛。
浮南拍了拍自己的麵頰,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臟東西:“怎麼了?”
阿凇看著她懵懂拍著自己臉頰的動作,並沒有表達什麼。
他問她的已經夠多了,他不應該對她感興趣。
隻要不問,那就不算好奇。
阿凇纖密的長睫落下,他比了手語:“就這個。”
“那就這個吧。”浮南輕輕歎了一口氣。
在她的眼中,阿凇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果然,她從怨川儘頭撿回來的東西就沒有能活下去的。
這個功法很暴烈,先生也叮囑過她不能將它寫成文字流傳,她自己也曾了解過它的修煉過程,她不相信有人能撐下來。
阿凇,究竟是恨到什麼程度呢?
浮南對著他眨了眨眼,她的鼻頭一酸,又開始同情他了。
她起身,將房間裡用來通風的窗子關上了,在關窗的時候,她順帶將厚厚的窗簾也拉上了,室內頓時變得昏暗無比。
浮南伸出一指,施展法術點了燈,幽暗的燈火映著她的麵頰。
“阿凇,我希望你不要修煉這個功法。”她第一次勸阻他的行動。
阿凇站立在房間的暗處,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他看著她,許久未言。
最後,浮南他那張無情的眸,最終還是放下手裡的燈盞,將它吹滅了,這個小小的房間裡陷入黑暗,她朝他走去,在他麵前踮起腳來,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黑暗裡,最溫柔的氣息拂過阿凇耳側,說出最邪惡的語言。
幽冥經的修煉內容,說來也簡單,不過是先碎骨,再焚身,後重塑軀體,這個過程要在七日之內完成,算作一個輪回,等到自己修煉到可以再次打碎自己軀體的程度,便進入下一個輪回。
不過七日,說來簡單,但那七日裡修煉者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浮南似乎在害怕空氣將這個功法的秘密聽了去,她顫抖著手,扶著阿凇的雙肩,在說到重塑軀體最後一步的時候,她的聲線都是虛浮的。
她覺得自己被扯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中,她在恐懼這個功法,但阿凇格外興奮,他飲恨而生,所謂痛苦於他而言,稀鬆平常。
但是,浮南說完之後,阿凇感覺到一點濕潤的水意落了下來,落在他的肩膀上,浮南是在他耳邊傳授功法的,這點水意似乎來自於她。
在黑暗裡,阿凇抬手拂上她的麵頰,他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一觸她的臉,阿凇便知道,她哭了,或許不是因為憐憫他,而是單純被這個功法嚇壞了。
浮南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個禁忌的功法似乎在傳遞一些負麵的情緒,待阿凇的手觸上她麵頰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落淚了。
她不知自己為何落淚,是害怕,是後悔,是憐憫,又或者是其他的情緒?
浮南將袖子在自己麵上抹了一把。
在黑暗裡,她看不到阿凇的手語,淚水卻還是止不住往下落。
阿凇按住了她的手腕,他在她手背上寫字。
“七日後我會出來。”
“莫哭,又不是你修煉。”
“你死了,我就把你埋了。”浮南繼續用袖子抹眼淚。
不會死,阿凇看著黑暗中她止不住抖動的雙肩,如此想。
浮南摸索著將房門打開了,她跑了出去,見了日光,這才冷靜下來。
阿凇有所求,她不過應他所求而已,他死了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浮南對自己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