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自己懷裡的白帕,按在阿凇掌心的劍傷上,將血止住,他現在已是幽冥之體,這點傷很快就會愈合。
那麵具男子倒在黑色的樹下,口中不斷咳出血沫子,當浮南奔過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卻未落在打傷他的阿凇身上,隻是盯著浮南瞧。
浮南在關心阿凇傷處的時候,聽到他的咳嗽聲,扭頭去看,被他麵上那慘白的麵具嚇到了,往後退了半步,差點跌倒。
靠近了看,這麵具更加可怖,如死寂般雪白,中央一根鮮紅細線蜿蜒而下,勾勒出詭異線條,這抹純白在各處都充斥著黑色的魔域裡顯得格外刺目。
“你……你怎麼還沒死?”浮南結結巴巴說道。
死了的人她管不了,但隻要是活著的人,她就忍不住想要去救助。
“怎麼這樣……”浮南絮絮叨叨地小聲說話,“阿凇你不殺他的話,我先去給他包紮止血一下吧?”
她剛往前走兩步,她的手腕便被阿凇扣住了,他淌著血的掌心冰涼,驟然間貼上來,浮南凍得打了個哆嗦。
他在她手背上寫字:“我更疼。”
浮南記得他不久之前才剛對她說他不怕疼。
她躊躇著沒有上前,這麵具人已兀自在旁療傷了。
浮南發現他是阿凇唯一一個沒有直接殺死的人。
阿凇不殺他,自然是有原因的,因為此人腰間掛著的那枚小巧銅獸是遠燼城城主的標誌。
他本打算過幾日就上門去尋這城主,沒想到他今日竟主動送上門來。
阿凇的目的從來不是報仇,因為他曾經的仇家都被他儘數殺死,他要的是整個魔域。
謀取整個魔域,自然要一步一步來,隻有他一人的力量是不夠的,阿凇並非莽夫,把魔域的魔族都殺光了,他要這魔域也無用。
“沒想到,在這魔域底層居然還有人會使用蕩魔陣法,這可是除魔的法術……”麵具人調戲完畢,被阿凇擊中的傷也好了些,他靠在一旁的樹邊,冷笑著說道。
浮南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因為方才她使用蕩魔陣法也沒有將他擊退。
“一個使用蕩魔法術的小姑娘,和這麼邪惡的魔族在一塊……”麵具人低聲笑著,“真是魔域奇觀。”
“阿凇不是……”浮南竟還記得他騙她的話,她記得他說他是人類,她連忙出聲為阿凇辯駁。
“好了,此時暫且不提,這位少俠——少俠可以了吧?來說說,你分明可以直接將我殺了,為何又不殺我?”麵具人勾唇一笑,“你想從我這裡,謀求什麼?”
阿凇倒也黑白,他腳下黑線升起,直接將他腰間掛著的銅獸給擊落。
麵具人低眸一看,已知曉了阿凇的意思,他是城主,他要這座遠燼城。
兩人的交鋒隻在三言兩語間,麵具人十分會審時度勢,很快起身,從容對阿凇道:“性命要挾,你要的,我自然可以拱手奉上,隻是,少俠你似乎想要更多……”
他對阿凇眨了眨眼:“或許我們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合作。”
“我名為何微,敢問閣下名姓?”他作了一揖。
浮南在一旁,聽著、看著他們交流,有些看不懂,那小小的銅獸究竟是什麼?
阿凇他……究竟想要乾什麼?
她不想去思考這麼複雜的事,下一瞬間,阿凇召喚出的黑線在雪地上迤邐前行,勾勒出一個單字。
他在回答何微的問題,他的名字是——
雪地上,一個“凇”字出現,阿凇在遇見浮南之前,沒有名姓。
但現在他有了名字,名為“凇”。
這個字,是浮南送他的。
在很久的以後,因他威名,後人聞凇字而色變,認為這是邪惡與死亡的代名詞。
但他們不知,這個字最開始是如此的溫柔,它在被浮南念出時,包裹著屬於她的善意與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