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月醒來時外麵幽黑一片。
偏頭一看,發現風輕妄人已離開。手放到他睡的位置,涼的,不是剛走。
用手肘撐起身體試圖下床,還沒完全支起上半身又倒了回去,不小心撞到紫檀木床板,發出一聲悶響。
昨天睡太久,現在她渾身無力。
在外一直等候的碧柔聽見動靜趕忙走進來,看見顧今月皺著眉頭半倚在床頭連忙小跑過來,神色慌張地問:“夫人,怎麼了?”
顧今月看她過分緊張,安撫道:“沒事,彆大驚小怪的,我就是睡太久了一下子沒力氣。”
碧柔聞言麵色稍稍放鬆,扶著她起床,“夫人起床後喚我即可,我一直在外邊候著呢。”
顧今月溫柔笑道:“瞧把你急得,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自己做的。”
碧柔不讚同道:“若是夫人摔倒了,跌傷了,主子可要心疼了,說不準還要大發雷霆,怪我們沒伺候好。”
“他哪裡會這樣容易生氣,”顧今月覺得下人們也太怕風輕妄了,她好心替自己夫君解釋:“他就是看著冷,心是軟的。”
碧柔笑笑不接話,暗忖那是對你,對其他人那可是半點不講情麵,誰敢讓太子不高興,他能讓你全家陪葬。
伺候顧今月梳洗的時候碧柔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得令後悄然退下往東苑去。
“他……都是這麼早起來嗎?”顧今月看天色,四更天剛過,明月還懸掛在空中。風輕妄年紀輕輕,要撐起這樣大的家業果真辛苦,不由對他心疼起來。
碧柔小心觀察顧今月的臉色,見她眸底微動趁機替太子叫苦:“主子他是家中長子,自然要多擔待些。如今老爺已經不太管事,府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問過主子,他還要提防那幾個妾室和庶弟不軌之心,這幾年來確實睡得少。”
顧今月想起昨日風輕妄提到“我本來就睡得不多”,心中愈發愧疚,自己作為妻子非但沒能幫他分擔點什麼,反而事事要他操心。
碧柔看顧今月臉上心疼和愧疚交替閃現,趁機推她一把:“夫人以前總會親自做些糕點給主子吃。”
顧今月沒說話,低頭垂眸像在思考什麼。
另一邊,嬴風站在幽暗的地牢中,滿身戾氣讓人退避三舍。
晚上等顧今月睡著後他實在壓不住心中的暴戾,直接衝到地牢逼問張玉衡顧今月和嬴嵐小時候發現了什麼。他從小作為伴讀經常與嬴嵐為伍,自然清楚兩人之間的過往,那些嬴風不知道的時光。
宛如自虐一般,一邊聽得心裡恨出血,一邊又想知道他未曾參與的,屬於他們的過去。
“還有麼?”嬴風冷眼問趴在地上生不如死的張玉衡,他嘴裡的牙全部被打掉,說出的話含糊不清。
“嗬嗬……唔……唷……”張玉衡滿嘴是血,恐懼地搖頭。
嬴風蹲下,單手提起他的腦袋迫使他看著自己,冷笑一聲:“你剛剛說的五件事,都讓孤很不高興。”
張玉衡接觸到他的眼,鼻涕眼裡齊刷刷掉下來,嘴裡還想再求饒,可惜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能咦咦呀呀發出無意義的顫音。
“五件事,五根手指。”話音剛落,張玉衡全身抖起來,力氣大得差點掙脫嬴風的束縛。
嬴風白牙森森:“拿匕首來,孤要親自動手。”
慘叫聲第四聲響起時,從三神色匆匆進來,附耳小聲說了兩句,嬴風臉色不變加快手中動作,很快第五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塞滿整個地牢。
接過手帕,又把匕首扔給從三,淡淡吩咐:“看好,彆讓他死了,孤還有事情沒問完。”
“是。”
出地牢的時候才五更天,正是黎明前的至暗時刻,他正準備回東苑換衣服又有人來報,說夫人提著個食盒朝東苑來。
嬴風皺眉停在原地片刻,立刻大步趕往書房,吩咐人多點幾份香。
顧今月第一次來東苑,碧柔帶著她到處亂轉,腳走到微微發麻還沒找到書房位置,她累得靠在假山旁小憩,微喘著氣道:“到底在哪裡,我走不動了。”
碧柔沒得到指令,不敢亂帶人過去,萬一撞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就完了。
碧柔一邊假意道歉說自己不熟這邊,一邊四處張望。猛然在假山後出現個人對她點了點頭,隨即立刻消失。
她做出恍然大悟狀大叫一聲:“我想起來了,夫人我們快走,不然等會點心就要涼了。”
顧今月嘟著嘴,埋怨道:“你不會再帶錯路了吧,這裡已經是我們第二回路過了。”她雖然失憶,但過目不忘的本事還在。
“保證不會。”碧柔信誓旦旦,一手提燈,一手扶著顧今月往正確的路走去。
“咚、咚、咚——”
“進來。”風輕妄聲音溫和。
顧今月進來一看,他在練字,也沒出聲打擾,屋裡燃的不知道是什麼香,味道有些濃重,她皺著眉動了動鼻尖。
風輕妄抬頭一看是她,眼中驚喜,臉上也帶起笑意,連忙落筆繞過書桌走過來。
“怎麼不多睡會兒,”他雙手握緊自己的手,心疼道:“這麼涼,也不多穿件衣服。”
偏過頭責怪碧柔:“難道不知道給夫人添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