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愧疚感延續到傍晚再一次喝藥的時候。
嬴風為了讓顧今月儘快混淆記憶和恢複身體,每日喂她喝下兩次。從前他盯著,顧今月不敢不從,可現在他人不在,她也就大膽了些。
碧柔再一次被顧今月我見猶憐的臉打敗,又將藥倒進房中那盆君子蘭內,原本鮮豔的花苞似乎有些黯淡。
不料風輕妄一走就是三天,從剛一開始的思念,到最後甚至盼望他再多忙幾天。她知道這樣想不好,甚至有點白眼狼。可架不住三天不喝藥的感覺實在太美妙,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清醒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嗜睡,晚上做夢都是甜的。
借藥混淆顧今月記憶這件事隻有嬴風自己,從三和李太醫三人知情,他千算萬算,沒算到碧柔動了惻隱之心,竟敢陽奉陰違。
碧柔剛開始提心吊膽,又怕又後悔,可發現顧今月沒喝藥也沒事後稍稍放寬心。那藥她嘗過一絲,又苦又澀,也難怪夫人喝藥跟打仗似的,每每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自從顧今月不喝藥,整日笑容明媚,黑白分明的眼裡是純粹的快樂。她生得本就極美,烏泱泱的眼眸彎起來更是將嫵媚與純淨融為一體,渾然天成,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彆院因為顧今月變得歡聲笑語,一掃贏風在時的沉悶肅殺。
彆院是春意盎然,另一邊東宮則是冰天雪地。
嬴風被困在宮內已經三日,原因是張尚書那句“三皇子妃屍首尚未找到,或許在山匪手裡猶未可知”,嬴嵐抓住這個不放,長跪東宮不起,懇求太子派他出去尋找未過門妻子的下落。
嬴風為斷絕嬴嵐的心思,在宮內陪他周旋數日,等到親信傳來東西都準備妥當後,引導嬴嵐找到顧今月的“屍體”。
嬴嵐見到這具麵全非的女屍後口口聲聲不承認是顧今月,最後在戚氏的乾預下不得不認。
贏風冷冷看著他險些哭暈過去,丟下一句:“不得再擅自動用禁軍尋人。”
這話不知被誰傳了出去,後麵又傳出太子為給三皇子添堵,不但燒了他和顧今月來往的信件,更是大動乾戈填平禦花園的荷花池,隻因為那是三皇子最後的回憶。
一時間三皇子嬴嵐的深情,太子嬴風的薄涼傳遍在朝野和世家悄悄傳開,不少高門貴女對三皇子青睞有加,都盼著他早日走出悲痛,再嫁給他,其中就有威震將軍家嫡女馮若寧。
聽聞馮若寧五年前在宮中賞菊宴偶然碰見三皇子後便芳心暗許,隻不過礙於嬴嵐有未婚妻一事一直未曾表露心跡,如今她可是三皇子妃的熱門人選之一。
嬴風聽了後嘲諷道:“除了戚家和戚貴妃還能有誰,明麵不敢對上孤,就會這些陰私手段,上不得台麵。”
屬下跪在地上回到:“三殿下似乎表麵上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我們探得他私底下依舊還派人出去尋找顧小姐,甚至往有幾個往彆院方向去了。”
贏風仰頭喝下手中已涼的釅茶,臉黑成一片,他沉聲道:“傳令給趙統領,將巡邏的範圍擴大到彆院十裡內,一旦發現異常人員格殺勿論。”
“是!”
嬴風臨窗眺望京郊方向,心裡掛念著顧今月的傷,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匆匆換好衣服準備從密道離宮,天剛蒙蒙亮。
到那邊正好趕上和她一起吃早飯,吃完飯再消消食,他們就可以繼續那天沒完成的事情。
嬴風眼中迸射出炙熱的光,急躁地用力甩了好幾下馬鞭,頭頂模糊的月光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馳而去。
嘶鳴的馬叫聲劃破了黎明。
同一時刻,東宮有人鬼鬼祟祟往太子臥房盯了片刻,轉身消失在夜色中,往景越宮處去。
顧今月艱難地睜開眼,瞄了眼窗邊。發現太陽快要升起,一個激靈爬起來匆匆披上衣服往外走去。這個點不是她平日起來的時辰,門口值守的婢子不知去了哪裡,院內竟然空無一人。
她也管不了許多,獨自一人往外小跑,自己步子本就不大,若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
昨天去南苑散心時發現荷花池裡不少花骨朵兒含苞待放,心裡惦記著這件事一晚上睡不踏實,幸虧這三日吃好喝好,精氣神得到極大的改善,也讓她爬了起來。
終於在清晨第一縷日光照射在荷花池上時將將趕到,氣喘籲籲地直直盯著無窮無儘的碧葉與花骨朵,它們仿佛鑲了一層金邊,她的一顆心都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