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月聞著一股淡淡的荷花香醒來。
她一睜眼,風輕妄放大的臉就在眼前,旋即他獻寶似的從背後拿出個青釉八棱瓶,瓶內插著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色並蒂蓮。
“你昨日不小心落在地上,我仔細養了一天一夜總算救活過來。”
顧今月怔楞了一下,她完全把這件事忘記了,沒想到風輕妄上了心。
“以後你要是再想去摘荷花就叫上我,池子裡水很深,你一不小心掉進去了怎麼辦?”風輕妄一手握住瓶身,一手扶她起來。
顧今月揉了揉眼睛,伸手要去碰花卻被他先一步移開,他低聲解釋:“花瓣有些鬆散,還需再養幾天。”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外麵的花瓣有些發乾,青色的莖稈上黑點密集,有衰敗之象。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問過府中善弄花草的劉大夫,他說放在向陽的地方便可繼續開花。”見她眉頭微蹙,他好脾氣地征詢她意見:“今日天氣正好,我也有空,不若我們一同去乘船賞荷?”
顧今月輕啟薄唇,說的卻是另一件事,“我剛剛好像夢見小時候,你和我?”
風輕妄背脊驟然繃緊,他不動聲色問:“你怎知夢裡是我?”
“你說你叫什麼風,”顧今月說完夢中之事,歪著腦袋問他:“為什麼風在後麵,前麵好像有個什麼字,我沒聽清。”
風輕妄哪裡還能聽進去其他話,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顧今月夢見他的這件事上。
這次是真的他,不是嬴嵐,也不是其他人。
她真真切切夢見的人就是他,是不是證明她這些年來心裡也有他?
“你怎麼了?”顧今月難得見風輕妄失神,用手輕推他。
“沒什麼,你夢見我什麼了?”風輕妄雙眼溢滿流光,眼裡全是她,把她看得臉都紅了。
顧今月撇開臉,三言兩語交代了夢中零碎的場景。
“原來是這件事,”風輕妄握住她的手放在指尖輕撚,輕勾唇角,“這不是夢。”
“真的麼?”她有些激動。
風輕妄神秘一笑:“你等兩天就知道了。”
下午兩人泛舟於湖麵上,藏匿於層層碧葉中。
風輕妄做了一下午船夫,顧今月收獲了一大堆新鮮的蓮子和含苞待放的荷花。
晚上她吩咐廚房給彆院每個人熬了一碗蓮子羹,還特地囑咐給那些外出辦事的人都留著。
眾人紛紛以一種極為虔誠尊敬的態度將這碗甜糖喝下去,更有甚者哭出聲嚷嚷著為兩位主子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顧今月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覺得應該再給他們準備點什麼。
夜裡她坐在床榻上替風輕妄擦藥,荷花池太大,他的手今日不得空閒地劃著船槳,掌心都磨破了皮。
顧今月趁上藥的功夫不經意間問:“手中為何有這樣多的老繭痕跡,我瞧著按年紀推算這大概是十五六歲時就有了。”
按理來說他是個錦衣玉食的少爺,粗活累活也輪不著他,尤其是十五六歲正是進學的年齡。
除非常年習武,可一個普通商人練一身好功夫做什麼?
寬大的指尖穩穩懸在空中,瞧不出一絲慌張,被問的人不緊不慢答曰:“是你說喜歡英武的男子,幼年我體格孱弱,所以找了幾個習武師父帶我強身健體,後來喜歡上舞劍,便一直練下去了。”
顧今月緊緊握住藥瓶不接話,耳根子悄悄熱起來。
她幼時居然如此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好,還英武男子?
餘光悄悄落在風輕妄的身上,深色衣衫勾勒出他寬闊肩膀,緊實的胸膛,有力的臂膀……目光下移,腰部輪廓清晰可見,透出一股難以抵擋的張力,藏在衣擺下的雙腿更是修長,他站起來時自己的頭頂隻能堪堪碰到他的下頜。
說起來,確實是個英武俊俏的兒郎。
顧今月眼前又浮現他的麵容,深邃的雙眼總是犀利異常,仿佛能洞察人心。他不笑時自有渾然天成的淡淡威壓,叫人不敢直視。但無論何時,隻要他看見自己,總是會揚起一絲唇角,眉眼間溢滿溫柔的光。
無需言語,她知道他心裡有她。
“怎麼在發呆?”風輕妄見她遲遲沒有動作,指尖剛一搭上她手腕便被她甩開。
“沒有!”顧今月打了個顫,迅速低下頭收好藥瓶,細聲細氣應和著:“強身健體好……”
風輕妄指尖還殘留著餘溫,暗忖天氣有這麼熱麼,她渾身都在發燙。
拾掇一番後,兩人平躺在床榻上。
顧今月不動聲色地往裡麵挪,風輕妄閉著眼佯裝不知,如往常那般煽動著手中的扇子,隻不過今日稍稍加大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