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德雷克早就製定好了非常完美的休息計劃。
首先,他不願意在家睡覺,因為總有許許多多的工作呼喚著他,督促他不要浪費時間;其次,出於多方麵的考量,他得在大學裡規規矩矩地修完所有必需的課程,相當於用時間換學分——這部分時間是被浪費的。
那麼,兩者相結合,他完全可以晚上不睡覺,白天上課的時候睡覺,反正很多大學生都這樣。
就這樣,珍貴的周一早晨的第一節課,他深思熟慮地選擇了學校的傳統課程犯罪心理學。不僅是因為他早就學完了相關的知識,更因為這是講座性質的大課,坐在最後一排睡覺教授根本看不見。
可惜今天早晨,他剛睡了十分鐘眼睛就無法合上了。教室裡熙熙攘攘,坐在一起的學生麵麵相覷,而這堂課的老師上課時間卻遲遲沒有露麵。
又過了十分鐘,在提姆開始習慣性地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時,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從窗戶外麵飛過,“砰”地一聲撞在教室門框上,隨後一瘸一拐地走上了講台。
由於老師登場的效果過於炸裂,教室裡一片寂靜,將近一百雙眼睛盯著講台前方。這位老師出乎意料的年輕,大概比下麵的學生年長不了幾歲。她進門之後首先脫下身上的羊毛大衣,露出披散在身後的黑發和瘦削的肩膀。
佩斯利氣喘籲籲地放下教案,拄著她的手杖緩了一會兒,然後無奈地說出了這堂課的第一句話:“得讓教務處把我們的課挪到一樓去……我僅剩的那條好腿都要被爬斷了。”
一陣善意的笑聲響了起來。
“我是佩斯利·連恩。這學期我將接任斯坦教授的犯罪心理學理論。老先生退休前非常不舍地囑咐我把課上好。嗯……還好他沒有警告我不準遲到。”
提姆淺淺地笑了。反正也睡不著了,他決定開始聽課。
佩斯利將氛圍逐漸輕鬆的教室儘收眼底,決定直接進入正題:“好的,現在需要你們假設一個情景——你對你關係最好的朋友的恨意已經積攢到了一定程度,現在你不得不殺死朋友了……要怎麼做,才能在殺人後擺脫嫌疑,逃避罪責?”
提姆·德雷克剛剛提起的嘴角又凝重地放了下去。
很快,一個坐在前排的男生舉手:“買-凶-殺人?”
“你雇傭的殺手成功乾掉了你的朋友。警方調查後很快發現這是專業人士所為。鑒於受害人普通的身份,他們立刻斷定這是一起雇凶殺人案,因此你成為了頭號嫌疑人。”
另一個學生提出第二套方案:“嫁禍給另一個朋友?”
“被嫁禍的倒黴蛋大聲喊冤,情急之下向警方說出了所有可能有嫌疑的人,你的名字赫然在列。”
“……爆炸?”一個坐在德雷克左前方的女孩幽幽說道。
佩斯利鼓勵地看著她。在整個教室的注視中,對方有點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嗯……我會在一些隨機的地點安置炸彈,其中包括朋友常去的咖啡店,然後逐個引爆,讓朋友死在連環爆炸案裡。受害人很多,而且警方會優先考慮恐怖/襲擊,我有充足的時間毀滅證據。”
“乾得不錯。”佩斯利點點頭,“請問你是……”
“艾琳。艾琳·倫納德。”
“艾琳,恭喜你,你成功把條子們難倒了!”佩斯利拍拍手,“好,我們擁有了一個即將逍遙法外的罪犯。現在立場轉換,你是負責偵破這次連環爆炸案的警探,現場一片狼藉,死傷情況嚴重,要從何處下手找到真凶?”
“收集現場的炸彈碎片。”德雷克看著佩斯利,“□□和專業炸彈有很大區彆,分析炸彈碎片的材料,再追根溯源,誰在哪裡買了什麼就一清二楚。”
“材料都是在不同的超市裡分批次買的,隻要有基礎化學知識,靠一些普通的日用品就可以製作炸彈。”艾琳回過頭盯著提姆,“我很小心地沒有留下指紋,剩下的部分則全部銷毀,這條線索已經被我切斷了。”
提姆回視她:“那麼我就從案發地點入手,你選擇了不同的地方,這些或許代表著某種含義。”
“我說了,除了咖啡廳,其他地方都是隨機選擇的。”
“說給我們聽聽。”佩斯利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位學生,“艾琳,你選擇了哪些地方?”
艾琳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市政區、公園、咖啡廳、加油站……還有學校。我要把這一切偽裝成恐怖/分子襲擊。”
“事實上,這些地點都不是隨機的。你已經暴露了你的意圖,倫納德小姐。”提姆笑了,“——除了咖啡廳,其他都是公共建築,因為恐怖/分子總會在這些地方製造爆炸。那麼這個咖啡廳放在裡麵就顯得很突兀了。”
艾琳漲紅了臉。
“咖啡廳是特殊的。作為警探,我會著重調查咖啡廳爆炸案的受害者,按照哥譚市區的人流量計算,死在咖啡廳裡的人應該不超過二十個,一一篩查他們的人際關係,我很快就能找到幾個嫌疑人——包括你。”
佩斯利靠在講台上微笑:“哇哦……你抓到她了!這位,呃……”
“提姆·德雷克。”
“德雷克警官順利抓住了連環爆炸案的嫌疑人,真是年輕有為——現在,艾琳,想象一下你坐在審訊室裡,麵前有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警察,而你的律師還在匆匆趕來警局的路上。你知道這兩個家夥手上有點證據,所以沉默是沒用的,你得交代點東西。準備說些什麼?”
艾琳抿著嘴,仿佛真的坐在了空曠的審訊室裡。她不自覺地糾纏著手指,隨後歎了口氣:“如果我有罪,那麼動機是什麼?”
“因為你想殺……”德雷克突然沉默了。
“說呀,我動機是什麼?”艾琳再一次挺起胸膛:“我隻是個普通的大學生,父母都是工薪階級,生活還算美滿。你說我為了殺死一個朋友,製造了那麼多起爆炸案?我為了什麼?親手葬送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