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人格。”
“……你確定?”
“申請心理醫生介入,可以拖一段時間。如果法院那邊聽說這次的事,一定會提前庭審……得趕在他們之前。”
馬特·默多克慢悠悠地推著一把輪椅,而佩斯利身穿寬大的黑色衛衣,低頭坐在輪椅上。兩個殘疾人大搖大擺地在醫院走廊裡橫衝直撞。佩斯利注意到頭頂的監控攝像頭,把衛衣帽子往下拉了拉:“唉,默多克,你知道曆史上成功靠解離性身份識彆障礙(DID)幫自己脫罪的殺人犯有幾個嗎?我一節課就能全部講完,還留三十分鐘的討論時間——左轉,一直往前。”
兩人平穩地穿過走廊,進入安靜的骨科病房。
“就連哥譚都很少出現確切的DID案例。”佩斯利繼續勸說,“你這純粹是在自討苦吃。”
馬特笑了笑,暫時沒有說話。一位查房的護士路過這對怪異的組合,貼心地叫停了他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抱歉,我的朋友腿傷複發,已經約了卡特醫生——原諒我看不清路,請問他的辦公室在哪裡?”
“順著這排病房向前走,最裡麵那間就是。需要我帶你們過去嗎?”
馬特感激地笑:“謝謝,不用麻煩——看來語音導航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至少我找對樓層了。”
護士被他自嘲的語氣逗樂了:“醫生的辦公室的確有些難找,昨天晚上警察送來了一名重傷患者,大家都很忙——如果遇到彆的問題,請去前台找我。”她又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人,對方始終一言不發,整張臉藏在衛衣帽子裡,手指緊緊地掐住膝蓋,顯然是在忍受腿疾的痛苦。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貼著牆邊,慢慢朝裡麵挪過去,看上去有點淒慘,又莫名和諧。
等護士走遠,馬特拾起剛才的話題:“佩斯利,我想你已經有自己的結論了。”
“什麼結論?”佩斯利重新調整坐姿,隨後抬起頭四處張望。
“你覺得尤金·特納的確是殺人犯。”
“馬特……”佩斯利止不住地歎氣,“我得出怎樣的結論,對未來的庭審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停下,讓我看看……”她眯起眼睛查看病房門口掛著的病患卡片:“鮑威爾……脛骨骨折,腦震蕩……感覺有點像,先進去再說。”
律師打開門,推著佩斯利進入昏暗的病房,再迅速把門反鎖。一個腿上綁石膏的男人正懶洋洋地躺在病床上。看見兩人闖進來後,他立刻瞪大眼睛,剛想叫出聲就被惡狠狠地捂住了嘴。
佩斯利從輪椅上站起來,掀開男人的衣袖檢查手腕,看到一個隱隱約約的疤痕。她鬆了口氣:“就是他——鮑威爾,是嗎?找到你了。”
鮑威爾試圖掙紮,但律師的手穩穩地鉗住他的下巴,膝蓋抵著他的小腹,讓他幾乎動彈不得。很快鮑威爾就開始呼吸困難,整張臉漲得通紅。與此同時,佩斯利迅速檢查了整個病房,口中還念念有詞:“……我隻是在提醒你,普通的心理醫生沒有資格、也沒有膽量輕易判斷一個被指控謀殺的人患有DID,這等同於替他脫罪——而且你說的對,我不覺得你的委托人是無辜的。證據鏈十分完整,沒有任何矛盾的環節,比起特納本人,我更相信這些東西。”
“哪怕你親眼看見他變成那副樣子?”馬特見鮑威爾快要失去意識,稍微收斂了一點力氣。
佩斯利拉上窗簾,然後回過頭仔細觀察鮑威爾手腕上的痕跡:“聽著,我沒有否認心理疾病的可能性,但是DID?我真的建議你慎重考慮。我見過,也抓過人格分裂的罪犯。如果你想征求我的專業意見,我隻能告訴你,尤金的症狀和他們有明顯的區彆……”
“我明白。我相信你。”
“……”佩斯利抬起頭:“什麼?”
“我說,我相信你,佩斯利。你是這方麵的權威。”馬特溫和地說道,“心理鑒定結果怎樣都沒關係,我隻是想再爭取一點調查的時間,直到找出真相。”他用那雙空無一物的眼睛與佩斯利對視,“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
一陣沉默中,鮑威爾的求生意誌越來越強烈。他開始翻著白眼猛拍床沿,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
“你要把他掐死了。”
“沒到那種程度呢,我心裡有數。”
佩斯利揉了揉眼睛,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鮑威爾身上:“好吧……我們花了整個晚上,翻遍了全哥譚的地下診所,結果你竟然就呆在市立醫院?你難道不是毒/販嗎?”
“不得不說,哥譚的醫療保險製度真的很優秀,連不法分子都可以得到妥善的救助。”馬特臉上帶著謙和的微笑,另一隻手則毫不留情地摁在了鮑威爾剛被打斷的腿上。鮑威爾痛苦地打了個挺,他有點後悔打斷這兩人之前的話題了。
“等等,彆著急,先試試看我的辦法。”佩斯利抬手製止同伴折磨俘虜的行為,“——鮑威爾,我們談談。”
馬特妥協地聳肩,低頭在鮑威爾的耳邊威脅道:“你敢叫一聲,我就卸掉你的膝關節。”他鬆開手,鮑威爾立刻開始大口喘氣,慌張地看著兩人。因為缺氧,他的腦子有點不清醒,但顯然還記得律師的臉,心有餘悸地往床頭縮了縮。
佩斯利心平氣和地坐在他的床邊上:“首先,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來找你嗎?”
鮑威爾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個人打擾到你們的‘工作’,”佩斯利指向床那邊的馬特,“所以你們去報複他,結果報複失敗了。從那時候你就該明白,自己也會有被報複的一天——我想就是今天。你知道你惹到誰了嗎,鮑威爾?”
鮑威爾緩過來後強撐出一副冷靜的樣子,聲音卻有些顫抖:“嘿,彆這樣,又不是我帶的頭,我隻是個打手!——我可以告訴你我的老大在哪裡,你們去找他!”
“沒錯,就是這樣,保持配合。沒有人會傷害你的。”佩斯利很滿意對方的態度,變得更加和顏悅色,“你的老大是誰我暫時不在乎。我有彆的事情想問問你。”
“我可什麼都不知道!”不知為何,鮑威爾突然變得特彆緊張,聲音都抬高了一些。馬特立刻掐住他的嘴巴:“我說了,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