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疾是後天形成的,所以,我還記得世界原來的模樣。至於現在,我可以靠其他感官構建立體的圖像……”馬特神色平靜地麵向前方,“我能看到一個燃燒著的世界。”
“熱成像那種燃燒?”
“可以這麼理解。”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這很諷刺——我是天主教徒,結果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和地獄差不多。”
“嚴格地說,沒人知道地獄是什麼樣的。”無神論者佩斯利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如果要存放大量的靈魂,那基礎設施應該也得跟上——這是維護治安的重要基礎。”
“佩斯利,有人說過你很不會安慰人嗎?”
“……大家都這麼說。”
或許是因為羅西南多,佩斯利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求知欲。她往律師身邊挪了挪:“來做個實驗吧。”
“什麼實驗?”
“感受一下,我長什麼樣?”
“呃,怎麼感受?”
“儘你所能地感受——羅西喜歡我摸它,觸覺是不是更方便感知環境?”
“……”
“啊,如果你討厭的話就算了。”佩斯利坐遠了一點,“抱歉,我沒有惡意。”
律師搖搖頭。他伸出手,收攏手指,用食指關節輕輕觸碰佩斯利冰涼的額頭,然後劃過眼窩、鼻翼、臉頰,到達瘦削的下頜。淡淡的煙味若有若無地纏繞在指尖。他很快收回手,然後朝著佩斯利笑。
“怎麼樣?”佩斯利一臉期待。
“你很漂亮,佩斯利。”
“……然後呢?”
“什麼然後?”
“顱骨密度?人種推測?你擁有熱成像一樣的感官,結合一下不能得出更多信息嗎?”
馬特的笑容停不下來:“沒有然後了——你很漂亮,其它的我什麼也感知不到。你很失望嗎?”
“有一點吧。”佩斯利也笑了,“我還想著你能幫我發現蝙蝠俠的真實身份之類的……”
兩人又無言地並肩坐了幾分鐘。
隨後,馬特站起身:“——我得走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想再待會兒。再見。”
“庭審之後我就得趕回紐約了,所以……再見,佩斯利。我和你相處得很愉快。”律師歎了口氣,“注意安全,好嗎?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調查些什麼,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還有你的腿。”
“我儘量。”佩斯利握住馬特的手,兩人進行了一次非常官方的道彆儀式。佩斯利目送著對方離開,灰蒙蒙的考文特裡又一次隻剩她一個人。
城市被時間裹挾著前進。如果飛得夠高,把一切儘收眼底,所有人都仿佛是僵硬的小玩偶。在佩斯利與律師道彆的同時,警長詹姆斯·戈登一把推開弗蘭克的病房門,對著裡麵僅存的一點痕跡憤怒地咒罵著;馬西亞·沃克坐在她的單人牢房裡默默地抹眼淚,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丹尼斯·基思——道上的人叫他鮑威爾,正崩潰地捂著腦袋,拒絕自己殺人的事實;尤金·特納剛從昏迷中醒來,他想給姑母打電話,但被拒絕了,隻能躲在病床上偷偷流眼淚——在他們尚未發現之前,自己的人生早就被改變了。
不過這就是該死的人生——你能自己做決定的部分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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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連恩小姐。關於我們之前出租公寓的合同,現在恐怕得作廢了。”
“為什麼?如果是租金的話,我可以再添。”
“問題不在這裡……其實幾個小時之前,這棟房子的產權證明就不在我們手上了。有人以個人的名義買下了它,連帶周邊的幾塊地皮。我替您詢問過,但對方暫時沒有出租的意願。不過我們可以給您提供其他正在出租的房子,地段都很好,還有友情價。”
“……我能問問是誰嗎?”
“哦,或許您認識他,我是說,大家都認識他——布魯斯·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