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嬉皮笑臉沒說話。
“跟你說話呢!不準惹事聽到沒!”
她撒腿就往外跑,將這句話的尾聲甩在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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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大門以門口為起點排了長長一條隊,排隊基本都是拖家帶口,以兩三個人為一小段,前後隔著將近一米的距離。
防護裝備各式各樣,有戴潛水麵罩的,有戴蜘蛛俠頭套的,還有乾脆在紙箱上掏兩個洞當出氣孔套在頭上的。
還沒排進隊伍,一個紙箱頭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兩步。
這就屬於和她媽一樣緊張過度,多大點事兒至於麼。
蘇墨往後退了半步,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地將雙手插進口袋,把山楂棒摸出來,剛撕開道口子,眯著眼準備從口罩下麵送進嘴裡時,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直接越過隊伍,撞得手臂一抖。
啪。
封城以來零食都是扣扣嗖嗖才留有存貨,這口悶氣差點沒喘上來,她捂著滯住的胸口,看到一個穿著防護服的人往隊伍的最前麵擠去。
梧江市的人脾氣本就暴躁,麵對這樣的明目張膽的插隊,已經有人開始罵罵咧咧問候他家人。
蘇墨也跟著罵了句你丫的,用眼神詛咒他喝水塞牙縫。
“這剩下我全買了。”身著防護服的男人站在隊伍前,用有點粗糲的公鴨嗓說。
接著,是個少年的聲音。
“所有物資是捐贈的,分量已分好。”
公式化的回答,語調無任何起伏。
不過聲音怪好聽的。
蘇墨想到了山穀的冰泉和冬日裡的風,是一種乾淨又冷冽的音色。
她繼續探著腦袋,豎起耳朵。
公鴨嗓有些惱了不滿地嚷嚷:“才這麼點東西,打發叫花子呢?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誌願者都會中飽私囊。肯定是你們克扣了我們的東西。”
聽起來極不友善,少年似乎並不在乎,語氣冷漠道:“誌願者沒有任何報酬。”
“那你們這些人,為什麼冒著被感染的風險出來?”
少年沒再回答他。
這人是怎麼能說出這種話的,蘇墨聽著就來氣,往隊伍前麵擠,想看看是什麼情況。
這時,公鴨嗓更為囂張了,“不敢回答了?被我說中了吧!不是有好處可以在私下多分點,誰會冒著被感染的風險出來,嫌命不夠長嗎?”
?
這人在說什麼狗屁呢!
周圍排在隊伍裡的人議論紛紛,蘇墨加快步伐,終於扒拉到了最前麵。
瞬間——
被一個站在梅花樹下安安靜靜的身影吸引了全部目光。
是位特彆高的黑衣少年。
身形瘦削卻不羸弱,穿著純黑的夾克,頭戴一頂同色的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看不到上半張臉。
有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氣質,如他的聲音一樣,清冷乾淨,疏離漠然。
他與隊伍隔著一米的距離,正出神地看著那因枝椏太長,被砍掉了一小截的斷枝。
不辯解,不反駁。
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責那人對他的出言不遜,口罩成為捂住人們嘴巴的工具。
所有人似乎在默認,做任何事都得有利可圖才值得去做。
他被流言蜚語的浪潮包圍著。
就像一座漂浮的孤島。
卻又有種置身事外的超脫淡定,就像早預料過這種情況。
蘇墨那時不懂這種心情,她向來衝動又見不得誰被欺負,整個人就一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姿態。
所以說陳茉心出門前反複叮囑完全是基於了解自己女兒。
中二的英雄夢,說好聽點叫喜好見義勇為,不好聽就是個熱血愣頭青。
蘇墨也沒辜負這厚望,把不準惹事的叮囑拋擲腦後。
她嘴角往上,嘲諷張揚的笑聲突破口罩的禁錮,打破沉默的人群。
“誰她媽的在那笑?”公鴨嗓回頭嚷嚷。
瞧瞧,狗急跳牆了。
她舉起手臂揮了兩下。
“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