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車,蘇墨就忍不住抖動著肩膀笑了。
陸峙看她笑得前翻後仰,小腦袋都快磕到前麵,他伸出手想擋在中控前,“這麼開心?”
“那可不,你看到他那樣子沒?”
蘇墨把口罩一扯,陸峙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隻聽見她輕哼一聲:“就他會嫌棄人?我還嫌棄.......”
她倏地轉過身定定地看著他,右手扶在在中控台上,壓低身子向湊近,使勁拿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弟弟,還是你身上的味道好聞,那個人的香水味熏死我了。”
兩個人的距離被拉近。
清甜的山楂果香和淡淡的蜂蜜味猝不及防地竄入鼻腔。
陸峙心的猛跳了一下。
蘇墨今天又綁著高高的馬尾,從陸峙的角度能看到她後背衣服的領口被拉開,幾縷發絲散落在脖頸,水紅色的外套襯得那一截更是白皙細膩,引得人不自覺順著優美的弧度向裡延申。
喉結滾了滾,陸峙收回視線啞著聲不受控製地問:“我身上,是什麼味道?”
蘇墨直起身,蹙著眉頭,似是真的在想,過了幾秒注視著陸峙認真的回答:“一種特彆的冷香味,像雪鬆和檀木的結合,又參雜了一點樹脂的清新。反正沒在彆人那聞過,這是什麼牌子的香水?”
陸峙看著她那雙乾淨到沒有雜質的淺棕眼睛。
還真的隻是在聞味道啊,分析的頭頭是道的。
他忽而發出一聲低笑。
少年冷淡的眉眼像從雪霜中化開。
第一次看到他笑,蘇墨滯住,情不自禁感歎:“你笑起來好好看。”
正在這時,一道電話鈴聲響起。
笑容轉瞬即逝,陸峙坐正身子啟動引擎。
曇花一現的笑容。
鈴聲不停催促。
蘇墨撇撇嘴迫於無奈隻能從荷包裡掏出手機。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的是魏昭的名字,她正了神色,靠在椅子上按下了接聽鍵。
“蘇墨,你們試紙都領到了嗎?”
“領到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複以往的平靜,有些著急,“那你們快回吧,出事了。”
蘇墨也被他這種語氣搞得有些緊張,連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你們九區的染著黃色頭發的那個孩子帶著倆人和彆人打起來了。”
她“啊”了一聲,“那,我回來有什麼用啊?”
“你之前不是跟他們那幾個混熟了嗎,現在還在那僵持著呢,誰都拉不開。那孩子說什麼誰拉他連著一起揍。”魏昭有些無奈的說。
“......”她試探著問:“你是讓我回來挨打?”
“不是,”那頭頓了頓,“是勸架。”
蘇墨:“......”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熟。
掛掉電話之後,蘇墨本想用問下黃言希或葉安安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估摸著她今天和陸峙不在,她們倆應該挺忙的。
急也急不來,她靠著窗一邊聽歌一邊想衛延的事。
車內暖氣充足,車速雖快但平穩。
隨著悠揚的鋼琴樂,困意爬上了眼皮。蘇墨闔上了眼,做了個夢。
夢裡陸峙朝著她笑,還說出了她心心念念想聽的那兩個字。
直到醒來,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她耷拉著眼側頭望著駕駛位少年如山水淡然的側臉,慢慢捂住胸口的位置。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人疑惑。
“快到了。”
陸峙的嗓音清清冷冷。
低溫過耳,暫緩了莫名的悸動。她垂下睫,放心下來。
果然是一場夢。
.
車從梧江入口一直行駛到市區,窗外的景色從連綿不斷的山變成高樓大廈。
封城前後的城市有著不一樣的感覺。
過往街道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每個人忙忙碌碌為生活欲望奔波,沉醉於霓虹燈。
現在空無一人,倒是像撇去浮華,回歸了最初的寧靜。
人文建築,規整的綠植,江與湖。
梧江這座城市的本質美被一五一十展現出來。
但又少了點什麼。
蘇墨不自覺地看向陸峙,總覺得他和現在的梧江市有點相似的感覺。
少年平靜美麗,沒有生氣,也沒有人與人之間有所牽絆帶來的煙火氣。他的表情永遠淡漠如水,既不會因為差一秒錯過一個綠燈被迫等待而怨懟,也不會因為突然彎道超車而不滿。
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會讓他在意呢?
蘇墨現在甚至懷疑,這麼多天以來的相處,陸峙可能眨眼也就忘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陸峙問:“怎麼?”
想到這個結果,蘇墨心裡有點不舒服。
“解封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吧?”
正在打轉方向的手一滯,陸峙知道蘇墨剛剛一直在看窗外,不知道她的思維是怎麼跳躍到自己身上的,不過他不覺得奇怪。
陸峙現在已經逐漸習慣蘇墨語出驚人說一些總能讓人摸不到頭腦的話。
他將方向盤往左邊打轉,按照來時偶然一瞥的記憶調轉了方向。
過了路口,等到路況可以容人分心,陸峙才回應蘇墨的話。
“怎麼這麼問?”
蘇墨有些膽怯。
之前陸峙說過我們不是朋友這種話,倘若還是這個答案,隻是想想便覺得低落。
她逃避了,“沒什麼,你以後多笑笑吧。”
“為什麼?”
“你笑起來更像個人。”蘇墨胡編了個理由隨便搪塞。
陸峙:“......”
意識到自己說的有失偏頗,蘇墨小聲地糾正道:“我的意思,是你笑起來更好看。”
陸峙也不知到底是聽到了還是聽到了也不在意蘇墨說的鬼話,從頭到尾沒表情。
蘇墨偷瞄幾眼,愈發他像那種不如凡世的謫仙,沾不得七情六欲,無欲無求,極少能有人或事能激起他的反應。
她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又想到他前天說小時候那樣被對待,這又因為疫情失去了親人,言語之間父親這二字從未提及。
這孩子多半是一小孤兒。孤僻的個性也不能怪他。
蘇墨心中又起了憐惜之意。
就算解封以後不會再見,總歸她是把他當弟弟。任重道遠,還沒到分彆那一天,疼愛弟弟的事兒絕不能懈怠。
陸峙並不知道就這麼短短幾秒,蘇墨在心裡想了這麼多,他把車停在一個路邊掛擋,拉起手刹,頓了一下,把車熄了火。
車怎麼停了?
蘇墨發現陸峙正在解安全帶,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你在車上等我一下,”陸峙將安全帶解開,下車前又叮囑道:“彆亂碰上麵的按鈕。”
蘇墨沒回話,陸峙看她一臉不知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表情,稍微放心了點。
隻要沒將好奇心放到車的按鈕上就行。
為了保險起見,他下車前還是把車鑰匙抽掉帶走。
.
沒過幾分鐘,陸峙回來了,他打開車門,將手中的東西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