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滅 原來不是愚人節的玩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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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世界並沒有安靜下來。

雨聲,風聲,雷聲,各種嘈雜的聲音,從房間那打開的窗中傳進來。

蘇墨倚在床邊,嘴唇被凍得發烏。

聽說人死後靈魂會回家,她好想再與爸爸說句話。

外麵那麼大的雨,爸爸會有傘嗎?

窗戶開著,她固執地盯著那處,等了許久,從冷到熱,身體越來越疲軟,腦袋越來越重。

蘇墨打開手機翻到和蘇耀的合照,視線漸漸模糊,滾燙的淚無聲無息往下淌。

以前不高興了難過了都會找媽媽,可她也失去了愛人,又怎麼能安慰自己呢。

屏幕劃到與陸峙的通話,聊天記錄停留在今日的【我喜歡你,晚安】上,蘇墨流著淚撥通了視頻,沒人接,她又接著撥了個電話過去,還是沒被接聽。

每一次都是冰冷的電子長音。

悲痛和委屈攪得心臟生疼,手指輕顫著撥通最後一次。

過了幾秒,她找到李惟風的電話,頓了頓又撥通了趙明丞的,結果都是一樣。

茫然無措了幾秒,蘇墨放棄去找誰訴說的念頭,疲憊地閉眼,往後仰下去。

為什麼會這樣呢。

更多的淚水聚集在眼眶裡,她抓來個枕頭翻身將臉埋在裡麵,無聲地大哭起來。

忘了哭了多久,也忘了是怎樣昏昏沉沉睡過去,第二天蘇墨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一睜眼就看到陳茉心坐在床簷邊。

外麵還下著雨,她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床頭櫃上的相框。

相框裡的照片是張三人合照,是爸爸好不容易抽出時間陪著她和媽媽,一家三口第一次去迪士尼的照片。背景上的城堡隻有一半,因為迪士尼的項目太多,那時她為了能有下次,說按順序隻逛半個遊樂場,留著另一半下次再補齊。

她總以為有很多時間,總想著下次。

可再也沒下次了。

蘇墨強忍著淚意啞著聲叫媽媽。

陳茉心這才回過神,視線停留在蘇墨臉頰不正常的酡紅色上,但考慮到從昨晚就沒進食,拿體溫計的手遲疑了下,轉向準備好的保溫盒,她從裡拿出飯菜,輕聲說:“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

看到媽媽就會想爸爸,蘇墨將頭埋低,淚水順著眼角滑倒下巴,她吸了下鼻子,點頭接過來。

整個人發著燙,太陽穴脹痛引起了失重的暈眩感,蘇墨感覺整個人都在飄,以至於空空的胃處於一種懸空的狀態,她沒什麼想吃東西的欲望,但為了基本生理需求,隻能往嘴裡隨意而機械地扒拉幾口飯。

房間裡沉默下來,母女二人沒談論關於蘇耀的話題。有時候逃避是下意識,最笨拙的,屏蔽痛感的方式,你以為短暫地忽視就等於沒發生,卻忘了有的傷口不刮骨療傷隻會慢慢生出腐肉直至潰爛。

蘇墨吃完後,抬眸看到表情平靜的陳茉心愣了下,她媽的表情太過平靜,與昨天失控悲痛的模樣大相徑庭。

“墨墨,先量量體溫。”陳茉心把溫度計遞過來。

持續發熱讓腦袋昏沉得無法思考,蘇墨沒來得及細想這種類似於死寂般的從容意味著什麼,自然也就忽略了她媽眼裡巨大的痛楚。

她順從地量了體溫。

高燒38.9度。

在這種特殊時期,這種體溫是極度危險的,況且她們昨日才從醫院出來。

所以,蘇墨極有可能被感染,陳茉心臉唰地煞白,緊張得手都在抖。

畢竟是受過誌願者的專業培訓,蘇墨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個什麼狀況,這就是普通傷寒引起的發熱,但有的風險不能冒,她不能再失去了。

“媽,你彆在我房間快出去,我這幾天都不出來了。”

“飯菜你就放門口,到時候敲門我自己拿。”

“傻孩子。”陳茉心伸手溫柔地撫摸著蘇墨的頭,力道很輕,那雙與女孩相似的眼裡是萬分複雜的情緒。

這瞬間,蘇墨卻感受到了莫名的不安。

她不知道這種不安的來源,隻能憑借本能低低地喚了聲,“媽——”

撫摸著的手停頓了下,陳茉心眼裡閃過一絲掙紮,她垂下眼瞼,起身說:“我去給你拿退燒藥。”說完拿起餐盤,想起什麼,“墨墨你睡著的時候,手機響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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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處在北半球,時間卻相差十三個小時。改變不了的晝夜相差,追不上的分秒。

陸峙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著腳下的車水馬龍,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在那雙黑眸中變幻。

對麵的摩天大廈的電子屏滾動著,

——The City That Never Sleeps。

這座富麗堂皇聞名世界的城市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想攀登的頂峰,他卻異常想念藍天白雲下的花壇和席地而坐的小廣場。

手指再次劃到SUM那個名字上。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音筒裡的女聲字正腔圓用雙語播報完,隨後便是機械重複的“嘟——嘟——”聲。

陸峙往上翻撥打的記錄,距離她打過來的電話,已經過去十四個小時。

眉頭慢慢擰緊,耐心告急,等不了了。

他走到沙發旁的矮櫃旁,撥通內線電話,看著手機屏保,不容置疑地說:“我需要立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