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腕表上的時間,早上七點半。蘇墨看了眼站在樹下穿著黑色運動套裝的男人。
毫無意外,他在這裡出現就是在守株待兔。
而那個倒黴的兔子正是她。
不管陸峙這麼做的用意在哪兒,蘇墨都決意忽視他,她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繼續往前跑。
很快後麵傳來了腳步聲。
她往旁邊邁了一步,他也緊跟著挪過來了一步。
她加快了腳步,他也跟著加快了腳步。
但是,身高差距在那擺著,過了五年,他的腿比以前更長,就像個小尾巴似的怎麼也甩不掉。
蘇墨有些惱了,陡然刹住,仰著臉質問他:“你乾什麼?”
陸峙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張,吐出兩個字:“晨跑。”
“......”蘇墨被噎住,這感覺就像她問了句廢話,“我的意思是,你跟著我做什麼?”
換下西裝,短發柔順的陸峙,看起來很像以前那個少年,大概起的太早,他睨著她,神色有些倦懶,沒說話,眼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社區就這一條路,你家的?
像個屁!
以前那個少年才不會這麼無賴。
蘇墨氣得不行,不想再跟他多說廢話,愛怎麼跟怎麼跟,她扭過頭雙手插進口袋,手指像摸魚般在裡麵翻來翻去,撇開了鑰匙和山楂棒,也沒摸到那兩個小小的藍牙耳機。
陸峙往他們沿路掃了眼,又收回低頭看著她的小動作。
此時蘇墨已經把口袋裡的白色內襯翻出來,像兩麵正方形的小白旗掛在身側。
陸峙嘴角往上浮現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著蘇墨頭頂小小的發旋,又將視線移到她束起的馬尾上。
初陽下的發絲垂落在白皙的後頸,閃著金色,很細,卻是企盼中能夠解救墮落之人出穀底的繩。
蘇墨現在滿門心思都在耳機上,早上嫌棄耳機盒占位置給扔家裡沒帶出來,她苦著臉想著下次乾脆換個線型免得浪費錢,因為截止到今年這已經是第五套耳機了。
視線裡出現一隻輕握成拳的手,冷白色,修長,指緣乾淨整齊。
“在找這個麼?”
隨著漫不經心的嗓音傳進耳朵,攏著的指也打開,手心靜靜躺著一對精巧的耳機。
蘇墨點了點頭,在心裡小聲嘟囔,怎麼被他撿到了。
“沿路撿的。”
這回答讓蘇墨都有種剛剛把心裡話念出聲的錯覺,可她確定自己的唇齒是闔上的。她抬頭與他對上視線,又飛快地移開落在手心的那對耳機上。
有就被調侃的前車之鑒,蘇墨做作地拈起食指和拇指,儘量不碰到他的皮膚。
本想速戰速決,誰知那小小耳機滑溜的狠,故意和她作對,在回到這邊的半空中又掉了下去。
她伸手的時候,陸峙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更不巧的是。
蘇墨沒接住耳機,而是直接抓住一個冰涼又乾燥的東西。她觸電般收了回去,盯著他自然回落在身體兩側修長而骨節勻稱的手。
“姐姐。”
他現在怎麼叫得如此順口,蘇墨抬眸,尷尬眼神有些閃躲,“彆這麼叫我。”
“我是什麼洪水猛獸麼?”
蘇墨一時沒反應過來,小聲“啊”了下,眼睛睜得圓圓的,滿臉疑惑看向他,那種防備的神態消失,表情看起來特彆嬌憨。
陸峙盯著她,視線下滑到微張的唇,瞳孔深黯烏黑。
過了幾秒又斂去神色,側頭望向遠處。
她是仰視的角度,正好目光對上他冷感利落的下頜線,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道分界處的疤,又往下遊移到那顆標致尖銳的喉結。
蘇墨意識到自己做什麼,還沒瞥開眼,那喉結往下滑,低沉清淡的聲音從裡麵溢出。
他說:“碰一下不會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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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想辦張電話卡。”
蘇墨懷裡抱著剛剛買的畫筆,畫刀和各種親自挑選的顏料和稀釋油,她掃了眼擺滿雜物的玻璃櫃台,小心將塑料放在腳下,這才坐到高腳凳上。
坐在電腦前的營業員頭也不抬道:“身份證。”
蘇墨手攏著塑料袋,瞥了眼腳邊的一堆的東西,邊懊惱自己為什麼不先把電話卡辦好再去買材料,邊將身份證從包裡翻出來遞了過去。
她盯著自己被塑料袋勒出紅痕的手,想到了什麼,問道:“請問,我能申請沿用以前的舊號碼嗎?”
“我幫您查看下,如果沒有分配給其他人是可以的。”
等待了大概三十秒的時間。
營業員說:“記錄顯示一共有兩個舊號碼,不知您說的是哪一個?”
兩個?
蘇墨想起以前大學的時候,在學校辦了張連著校園寬帶的卡後來沒用也沒注銷,她說:“尾號9980的那張。”
營業員滑著鼠標像是看到什麼不可置信的畫麵。
“怎麼了?”蘇墨疑惑道。
“啊,沒事。”營業員湊進屏幕仔細看了幾眼才開口說:“9980的號碼已經被人選走了,0065那張還能重新申請。”
舊號碼總比新號碼好,蘇墨將大學那張號碼又重新注冊了回來。
她抱著一堆東西出門後,營業員才探身去跟旁邊的同事神神秘秘地說:“給你看個牛比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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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家門口外賣小哥的電動車也恰好停住,蘇墨報上手機尾號。
小哥看了一眼她懷裡的東西,“要不然我還是跟你送進去吧?”
“不用。”蘇墨早就學會不再麻煩他人,她伸出小拇指,“麻煩你勾在上麵就行。”
她太高估自己,負重過多導致沒有手拿鑰匙,蘇墨舍不得把畫具放在地上,掂了掂全部攏在左手,然而不儘人願,摞在一起的畫具嘩啦從袋子裡掉出來。
沒有叫人幫忙是錯誤的選擇。
蘇墨怔了幾秒,抿住唇打開門,她把散落一地的東西慢慢收拾好後叫陳茉心下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