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沒在老城區的一家正宗老舊的梧江菜館。
每一道菜都是重油重辣,汁濃芡亮,鹹香鮮醇。各種紅豔豔的燒魚,肥美圓溜的魚氽肉丸,悶爛的牛雜紅燒肉,酥脆的炸藕條,還有鮮掉眉毛菌菇湯和甜津津的霜打菜......
對於一個在國外呆了五年都沒吃到的人來說,猶如吃素的和尚開葷,一發不可收拾。蘇墨吃得不亦樂乎,恨不得把頭埋進小碗裡。
所以她壓根就沒閒工夫注意三個男人之間的暗流湧動,以及麵前的餐盤裡越堆越高的食物。
等到上甜湯收尾的時候,蘇墨已經將扁平的肚子撐成了個半圓,右手的筷子上叉了個爆汁的肉丸,左手上也極不文雅的沾了些黃澄澄的油,她也終於意識到吃得有些放肆。
注意力從美食拉回到現實,蘇墨先是被自己麵前的各種食物殘渣和骨頭嚇了一跳,接著掃了眼正襟危坐的三位男人,和他們麵前乾乾淨淨的餐盤。
蘇墨的臉頰飄上紅暈,手也不知所措地停滯在半空中。一雙鹿眼滴溜溜地轉,在桌上尋找什麼。
從旁邊伸過來一雙冷白清瘦的手,指尖拈著濕紙巾。單從這長得過分的中指,蘇墨不看也知道這是誰,她頷首小聲說:“謝謝。”
話音剛落,陸峙已經將準備好的熱毛巾拿在了手上,思忖片刻,又把疊好的褶攤開才遞了過去。
蘇墨沒看見他的小動作,滿腦子都是剛剛自己大吃特吃的畫麵,耳根也開始變紅。她低著頭甕聲甕氣地再次道謝,接過來將手指一根一根擦乾淨。
手剛擦完,李惟風將盛好的甜湯挪到了蘇墨麵前。
大概和李惟風相熟已久,他這套像老父親似的貼心早就習慣,蘇墨這會兒已經恢複了鎮定,同樣道了聲謝,收斂了些吃相,小口小口地喝著。
坐在最遠距離的童成景被完全忽視掉,剛剛選座位他本想坐蘇墨旁邊,奈何他恰摸到一米八的身高線,左手邊的陸峙比他高十公分都不止,右手邊的李惟風也比他高半個頭,完全沒有抗爭之力。
明明今天是他先約的人,這兩個臭不要臉的狗男人非死乞白賴地跟過來。
一個冰凍三尺的寒潭,一個虛與委蛇的笑麵虎。
沒一個好對付的。
童成景大學就知道蘇墨是這種性子,沒想這麼多年還沒改。
雖說她吃相他也覺得挺可愛,但為什麼有人能吃得如此陶醉,導致他想插一兩句話都覺得是打擾。
童成景現在很煩,明天就周一了,那心意也是個沒眼光的居然把蘇墨pass掉了。
他看了眼時間,現在才剛到八點,得再來個下一場,才能有好好接觸的機會。
得展示自己的長處,童成景掃了眼陸峙和李惟風。
這兩人確實長得帥,五官容貌皆在他之上。
不過這兩人肯定不會這些,等下他肯定可以大放異彩,然後吸引蘇墨。童成景決定下來,等蘇墨喝完最後一口甜湯,笑著將準備好的托詞說出:“學姐,你是不是很久沒玩桌遊了,剛好趁這個機會你的朋友也在,我們四個人去我朋友的店子裡組個桌遊局吧?”
蘇墨在剛入大學時確實有很長一段時間迷過這個,後來被趙明丞帶著去玩全息遊戲了。現在被他這麼一說,想起玩狼人殺時的鬥智鬥勇,心裡有些癢。
“可以,不過從大二之後我就沒有玩過了。”她看了眼陸峙和李惟風,遲疑了下,還是得征求下他們的意見,“你們倆要去嗎?”
“去。”兩人異口同聲。
說起桌遊,陸峙也想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
在江大入學的那天,九月份的梧江還很熱,即使是少汗的體質背後也被薄汗浸濕。
所有人都有父母家長陪同,他從小到大都是獨身一人,那天也是全程一個人辦理了所有的手續。
後來去宿舍的路上,似乎也被拉到過桌遊的攤,那時他對所有的東西都興致乏乏,隻粗略看了一眼就準備離開。
轉身之際,從背後傳來一個懶懶的女聲讓他等下,然後不由分說地往他手上塞一瓶冰礦泉水。
涼意從指尖蔓延至全身,是炎熱酷暑中最奢侈的禮物。
陸峙想拒絕,回頭的時候那女生已經不見了。
他記得在狹窄的視野裡好像有片紅色的裙角,藏在攤位後麵的那棵常青樹乾背麵。
現在想來,能做出這件事的人,喜好穿紅色的人,夏天會因為怕熱躲在樹下乘涼的人。
似乎也隻有蘇墨了。
陸峙抬眸去看旁邊不再穿紅色的女人。
她忍不住開始討論,那雙眼因躍躍欲試興奮得又亮了幾分。
蘇墨大概不會知道,他第一次去嘗試娛樂性的東西就是因為那一瓶礦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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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遊吧在二環的一個商城大廈的十六樓,臨街的一排商鋪都被改造成了酒吧,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盤踞門頭,夜生活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