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做了無數次的夢中夢。
所有人都在的美夢,每次醒來隻有自己一個人,然後是無止境,蔓延的鮮血。
隻不過這一次,她在還是美夢時醒來,於是在看到陸峙時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張臉的輪廓更為冷硬成熟,眼神更加深邃溫柔,蘇墨攥住衣擺,試探性地叫了句在夢裡的稱呼,“山寺弟弟。”
“我在。”
清淡像泉水乾淨般的嗓音。
多少次從來沒得到過的回答,她便委屈地問:“你會走嗎?”
陸峙怔然,看了她幾秒反應過來,原來不是他一個人被困在過去。
“你怎麼不說話?”蘇墨快哭了。
視線裡一雙修長抬起,按開車頂燈的開關,然後車的遠光燈同時被打開,與昏暗的路燈一起照亮了前方的路。
“姐姐,梅花開了。”
蘇墨迷茫地看著陸峙。
他怎麼叫自己姐姐了。
陸峙輕笑,掌扶著她的後腦勺往前。
淺瞳不可思議地睜大。
那是一條路邊栽滿梅花樹的長街,白雪皚皚鋪滿地麵,紅花盛放灼灼。
從未出現過的景象,蘇墨轉頭,呆呆愣愣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陸峙還是笑,俯身過來按下她的安全帶搭扣,啪嗒清脆聲後,他側著臉凝著她,“我能親你嗎?”
蘇墨點頭。
他慢慢湊近在唇角印下一吻。吐息帶著冷鬆香,“快醒醒,我們下車去賞梅了。”
不得不說他的臉和味道都太勾人。
她不想再騙自己,從過去到現在,都喜歡的不得了。
蘇墨臉頰有些紅,她在無人看到的角落用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會疼,她眨了眨眼睛輕嗯一聲。
陸峙便又吻了吻她的臉頰,先下車為她拉開了門。
從駕駛位到副駕駛的距離,他挺闊的肩上已落了些雪花。
“小心滑。”陸峙伸出手。
大G的底座有點高,蘇墨抬腿落地時,確實有點艱難,陸峙察覺後,快速掃了眼地麵的積雪,出聲製止她的行為,“等等。”
不知是不是因為夢醒夢中人在身邊,她變得乖巧,聽話的等著下文。
“雪太深,我背你。”
陸峙轉過身,長腿屈起,腰脊朝前弓著,背很薄但是很寬,看起來非常有安全感。
蘇墨遲疑半響,趴了上去,膝窩被他的手掌圈著,她用手臂圈著他的脖頸後,陸峙才站直,穩穩托著她往前走去。
鼻尖縈繞著他的冷香與梅花的清香,蘇墨不知怎麼鼻頭就微微發酸,她覺得自己有點沒出息,那麼多年都沒怎麼哭過,今晚怎麼一直想掉眼淚。
“陸峙,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背我。”
“嗯。”
她拂開他肩頭的雪,“重嗎?”
“沉甸甸。”陸峙淡淡地說。
蘇墨:“......?”
沒有哪個女孩子喜歡被人說沉。
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點數,她錘了下他的肩頭,表示抗議。
陸峙輕笑,胸腔都在震顫,沒解釋這句話的意思。
他這樣蘇墨是拿他沒辦法的,她沒骨氣地屈服於他的笑聲中,抬頭望著眼前的美景。
再看仍是被震撼,雪紛紛揚揚落下,紅梅淩寒獨自開,此地非觀賞景點卻開滿了一大片殷紅。
是漂亮的紅色,不是刺眼的紅色。
“好漂亮。”蘇墨感歎道。
風逐漸凜冽,陸峙顯得淡定,“嗯,冷嗎?”
“有點點。”
“衣服裡是熱的。”
“什麼?”
“冷就把手伸進領口。”
蘇墨向來不是個客氣的人,“那你彆叫,我的手很冰的。”
沒等他回話,她便把冰涼的小手從領口伸了進去,他連抖都沒帶抖,往前一直走著。
刺骨的寒意中,陸峙肩背的皮膚顯得愈發溫暖。
這條街很長,雪一直沒停,到半路時蘇墨也就失去興致,而且太晚該回家了。
陸峙少見沒依著她,拒絕了,他低淡著嗓音,“等等再回去,到第九個路燈我們再折返。”
“哦,反正我又不用走路。”蘇墨將頭靠在他的肩頭,“累的是你。”
沿路留下長串腳印,陸峙一步一步踩在積雪。
這條路走過許多次,從光禿禿的路到栽滿梅花樹,他是實施者也是見證者。如今,傲雪寒梅獨自開,唯有伊人踏香來。
苦痛後的綻放更為熱烈美麗。
他笑著回答,“不累,甘之如飴。”
蘇墨埋在他脖頸間笑,她的眼神生動鮮活起來更顯的那雙淺瞳楚楚動人,“那為什麼非要在第九個路燈?”
陸峙停頓了一秒,說出一句實在與他周身氣質不相符的詞語,“長長久久。”
“你好迷信啊。”
“嗯。”
他們折返時,雪在兩人的烏發和棕發落了薄薄一層。
“姐姐。”
“嗯?”
冷峭的眉梢帶了些愉悅,陸峙啟開薄唇,緩緩開口,白色的霧團裡那清淡的嗓音顯得悠長。
“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