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負好心人 隻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1 / 2)

不是吧魔頭你! 多梨 8596 字 8個月前

“大部分男人是很廉價的。”

這是四師兄展林的口頭禪。

在清水派窮到真的隻能喝清水時,展林義不容辭,挺身而出,挑燈夜戰,苦苦撰寫豔,情小說、晝夜畫避火圖,成功養活了嗷嗷待哺的若乾小師妹師弟。

做為一個能充沛調動起讀者情緒的好作者,他的原話更過激一些——“全世界的男人都下賤”。

二師兄方回燕不讚同這種言論。

做為清水派中唯一一個從不稱傅驚塵為魔頭的禮儀人,他語重心長地同展林講,修煉之人,要心宜氣靜,怎麼能說出“下賤”如此衝動的話語呢?

還有,怎能以偏概全呢?“全世界”的範圍太廣闊了,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可一概而論,以己度人,豈不是以管窺天?

等等,展林,過來,坐下,師兄還沒有講完呢,你啊,性格就是太急太躁,今日晚齋後,師兄陪你一同誦讀靜心訣……

不堪其擾,展林隻好將“全世界”“賤”替換成禮貌的“大部分”“廉價”。

萬幸,些許字詞的改動,並不會影響事實真理。

分彆前,展林左手抄著冰心訣,右手寫著《水滸淫傳之我同武鬆在景陽岡的那春風一夜》,頭也不抬,叮囑花又青:“大部分男人是很廉價的,得不到的才是最香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花又青說:“我冒充的是傅驚塵的妹妹,不是他的爐,鼎。”

“喔喔喔,”展林說,“男人不能生育,天生沒有什麼父愛、兄妹之愛,所謂的感情都是從相處和付出中產生。明白嗎?尤其是傅魔頭這種沒什麼心肝肺的家夥——先彆啃饅頭,聽我說。”

他嚴肅:“人隻相信自己搜尋後查的東西,而不是彆人讓他看到的;男人也一樣,更喜歡他自己花心血栽培的那個孩子,而不是在他身上花心血的。”

花又青由衷欽佩展林師兄,不愧是寫話本子的,隨口亂謅的話聽起來都有點道理。

可惜他也犯了大部分作家的通病,雖會講道理,但無法提供有效的解決辦法。

就像豔,情小說作者,隻負責勾起讀者的淫,欲,卻不負責提供消火的途徑。

一如現在的花又青,知道自己應該讓傅驚塵改主意去玄鴞門,但不知怎樣才是正確做法。

稍有不慎,又是前功儘棄。

水月鏡雖在,迷糓枝難求。

更何況,每次入幻境都需要消耗師兄姐大量功力,死亡也不是有趣的事情。

繼甲計劃魚腹丹書、乙計劃談天說地失敗後,花又青飲完茶水,毅然決然地開啟丙計劃——三麵夾擊。

這個世道,玄門中人雖少,卻也不是沒有。

永安城地處偏避,距離京城有千裡之遙,山高皇帝遠,城主就是這蠻荒之城的王。

生前,除豢養殺手之外,城主還重金請來了兩位大師坐鎮,一位是潑粉山海棠宗的玉杏仙姑,另一位則是朱雀山傲龍派的燃血大師。

傅驚塵斬殺城主時亦被他人砍傷,現場定會留下他的血跡。以血、發等東西做引,隻要兩位大師施法,找到他並不困難。

花又青早料到如此,在第一次為他療傷時,就默默給傅驚塵上了一層咒,遮蔽他的氣息,能輕鬆蒙蔽過常用的那些搜尋術法。

這個小法咒還是她編出的,初衷隻是不想讓二師兄找到她藏的牛肉乾。

花又青借助天上飛鴿,將沾有傅驚塵氣息的幾根頭發帶走,分散到前方小鎮之上,以吸引追兵,四麵八方地圍起來,隻留一處空隙,逼他隻能去玄武山。

這一招即刻生效,剛出小鎮不久,就遇到傲龍派的幾個弟子,四個弟子配一隊官兵,浩浩蕩蕩,瞧見青年男人就攔下,大街之上,強行看人腿上是否有刀傷,配合者頂多撕褲,不配合者直接剁腿。

傅驚塵一言不發,當機立斷,帶花又青調轉方向。

花又青暗暗鬆口氣。

按照這個速度,等日落之時,傅驚塵應該就會發現,玄武山是唯一安全的方向。

屆時,去玄鴞門便順理成章。

畢竟,傅驚塵是玄鴞門十二年來所收的唯一一個弟子——肯定有些機緣在身上吧?

花又青沉浸在思考中,一抬頭,嚇一跳:“你的臉……怎麼變了?”

傅驚塵那張俊美的臉,轉眼間換了另一張,乾乾淨淨,卻不怎麼惹眼,像極淡的、滴到水中的墨,十分低調。

花又青天生一隻異眼,能看清世間萬物真身。她確認傅驚塵毫無使用玄術痕跡,這才是驚愕原因。

改頭換麵,如此渾然天成。

傅驚塵言簡意賅:“獵人間常用的易容術。”

花又青搖頭:“不可能,易容術不會這般惟妙惟肖。”

傅驚塵說:“好吧,其實我扒了其他人的皮。”

花又青:“……”

少來,你當騙八歲小孩呢?

日暮蒼山,雪傾千裡。

二人改道青龍山。

傅驚塵正挑選馬匹,坐在石凳上的花又青瞧見兩個著粉衣的少女策馬揚鞭,駿馬奔馳,揚起混合著泥土的雪沫子。

花又青精神一振,叫:“鐵牛哥!”

傅驚塵檢查馬的牙口:“什麼事?”

花又青雙手捧臉,大聲:“我看到兩個好漂亮的美人姐姐。”

傅驚塵未說話,旁側馬廄的老板先笑了:“小女娃,那是海棠宗的女弟子,自然傾國傾城。”

花又青明知故問:“海棠宗是什麼呀?”

“小孩子不能聽這些,”傅驚塵同老板笑,“舍妹尚小,彆同她說這個。”

老板大笑,又問他,看中了哪一匹?

花又青瞧傅驚塵風度翩翩,和她曾在水月鏡中瞧見的暗黑魔頭全然不同。

若非提前預知,現今的他真當得起一聲風度翩翩的稱讚。

海棠宗聽令於合,歡宗,依靠男女陰陽調和進行雙修,也有人投機取巧,暗中行采補之事,專門騙取修行之人的元,陽/陰,向來為名門正派所不齒。

花又青暗中觀察傅驚塵反應。

他也看到了那遠去的粉衣白馬,未有絲毫驚慌。

麵色自若地付了錢,牽著一匹棗紅大馬,抱花又青翻身上馬,並未躲避,反倒向海棠宗的那兩個粉衣女子追去。

花又青心下一驚。

糟糕,他該不會是想占人家便宜吧?

她曾看了一個月的水月鏡,隻看到傅驚塵同她交歡,並未瞧見其他女子或男子的身影。

可也說不定,傅驚塵都已經開始使用爐,鼎了,誰知他是不是還會什麼邪門歪法,不然怎麼能在短短幾年內迅速成長為一個可怕的大魔頭。

這種驚人的修煉天賦,幾乎快要趕上她了。

思忖間,傅驚塵已縱馬輕鬆躍過海棠宗弟子。

經過時,隻聞一陣蜜餞霜糖梅子香,沁入心扉。

花又青兩隻小短胳膊扒著傅驚塵臂膀,好奇回頭看,隻見白馬美人,環肥燕瘦,果真是傾城傾國之姿。

她看直了眼睛,直到頭頂傳來傅驚塵的聲音:“喜歡?”

花又青謹慎回答,唯恐傅驚塵一時興起掠走那兩位美人:“沒有。”

“口水都快流到我袖子上了,”傅驚塵說,“還說不喜歡。”

花又青置若罔聞,扭頭看前路,又下雪了,片片大如鵝毛。

“喜歡就說,”傅驚塵平靜,“你既幫我治傷,我也不會虧待你——喜歡誰的臉,告訴我,我把她皮割下來送給你。”

花又青脊背瞬間生寒,仔細觀察傅驚塵臉上的那張麵具,越看,越覺唇齒發冷。

那的的確確是一張人皮。

她自幼長在晉翠山中,跟隨師姐妹生活,幾乎少同江湖人士結交,少見易容之流。

上午傅驚塵提起時,她還隻當對方又在說笑。

經此對話,她要重新審視傅驚塵話語的真實性了。

雪越下越大,棗紅馬體力有限,漸漸不支,開始搖頭喘氣。

遙遙看前方有一客棧,挑著兩盞紅燈籠,荒山野嶺之間,白雪重重,襯著那兩點紅頗有些森然鬼氣。

花又青是不怕的。

清水派中,隻有三師姐一人怕鬼。

不過,自從她親眼目睹花又青七歲時刨了定清師父的墳墓、拿他老人家的白骨搭房子後,就再也不怕了。

眼見雪路難行,傅驚塵停在客棧前,將馬韁繩交給夥計,囑托對方多給馬喂些飼料。

花又青掐算著時辰,覺察剩餘不多後,隻覺頭昏腦脹。思前想後,她鬆了約束傅驚塵氣息的禁咒,無奈地選擇吸引各路追兵。

同時果斷下定決心。

假使傅驚塵當真去不了玄鴞門,就先殺掉他,再自殺重開。

客棧中已經住了不少人,花又青剛跨入門檻,就聽見一陣喧鬨,她鬥篷大,垂下來擋住大半邊臉。

饒是如此,二人進門時,吵嚷仍有片刻凝滯。

老板娘一身紅衣,握一柄繡有貂蟬的團扇,扇子壓在胸口,她傾身,仔細瞧了瞧花又青的臉,大冷的天,她猶輕搖那團扇,笑盈盈地招呼他們上二樓。

花又青不喜歡那些男人的視線,飛快掃視,確認其中有著四個傲龍派弟子。

傲龍派隻收男徒,最為好認,一臉的桀驁不狂,身著褐黃衣,一瞧見漂亮的女子,嘴上議論著這女定不是良家全靠男人修煉,眼睛卻死死滴黏在女人胸腰上。

這兵荒馬亂的世道,人心惡意更多。

剛轉過樓梯,迎麵撞見一披頭散發的女子,抱著裹孩子的小被,聲音溫柔,哼著小調,像給孩子喂奶:“乖兒子,乖孩子,喝飽飽,睡覺覺……”

近看,繈褓中哪裡是什麼嬰兒,隻是個布縫的娃娃。

花又青一停。

老板娘怒目而視,以團扇趕那抱孩子的女人,皺眉嗬斥:“下去下去,誰讓你上二樓的?”

轉過身,又笑著向二人賠罪:“呦,真是對不住,讓二位看見這個瘋婆子……外麵冷,我也看不下去她被凍死不是?您二位多擔待……”

傅驚塵沒說話。

進了房間,關上門,不多時,又有人敲門,說是送熱水,花又青去開門,一看那人麵容,震驚不已,一句“四師兄”險些出口。

端水來的人,麵容端正,天然一股笑模樣,瞧誰都是笑盈盈的。

儼然四師兄展林的少年模樣。

水月鏡織造的幻境隻能容一人進入,且現實中的四師兄應當還在京城。

花又青腦子活泛,立刻意識到,這是幻境中的展林。

傅驚塵在身後,她不能露出破綻,如芒在背。

印象中,展林似乎在朱雀一帶捉過妖,是一筆大生意,報酬豐厚。

隻是不知怎麼,展林在這次任務中不慎同時得罪了海棠宗及傲龍派的人,不僅被傲龍派的人打斷雙腿,還被海棠宗下了極為強勁的焚身咒。

為了不誤傷師妹,展林獨自在後山溫泉中浸泡整整一個月,才終於解了焚身咒,幸運的是激發他畫避火圖的靈感,圖冊被人一搶而空,成功給師弟師妹們置辦了過年新衣。

完成任務後才能拿到報酬,清水派窮,很多師兄姐出任務時還要做些小兼職,來換取食宿。

展林此時大約也是如此,在客棧做些事情,亦能免費住宿。

無論如何,現在看到胳膊腿兒都完好的四師兄,花又青還是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