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石 青青與傅青青(2 / 2)

不是吧魔頭你! 多梨 6429 字 8個月前

早些年,他誤打誤撞進了外門,又得藍掌門賞識,一路高升。但金開野誌不在此,在擔任宗主前,多次懇求藍掌門,希望能離開玄鴞門,看看家中的父母和幼妹——他家境貧寒,母親又重病,幼妹尚小,他是個看重血緣親情,亦疼愛妹妹的人,著實放不下。

藍掌門怎能放過如此一個好苗子,也不想多年心血付諸東流。

所以,在得知永安城因旱災缺糧時,藍掌門將金開野派到黃櫨淵執行任務,又同專攻陳法的宗主聯合做法,運來本不該降到此處的大雪,人為製造雪災,堵住了運糧車的路。

這也是藍掌門同孟國的一場交易,包括先前泗野一戰,亦有玄鴞門人秘密出動,獲利頗豐。

否則,如何能有源源不斷的靈氣,來撐起如此龐大的門派運作。

不需要親自動手,有損功德。

隻要讓賊偷光金家積蓄,再往金母藥中加了致病情加重的藥,逼得這一家人除卻賣女兒外再無出路。

唯一的遺憾,則是那小女兒,被賣到餐館後便沒了蹤影。

吃人肉的地方煞氣太重,對修仙之人影響頗深,不宜近前詳細探查,店主隻說把那小女孩吃了,賣了十次,連骨頭都熬成湯。

他們買走那些食客吃剩下的骸骨,做法燒成灰燼,拋擲大海,又替她超度。

如此,手不沾血,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這個孩子自此銷聲匿跡。

金開野歸來後,找了許久,都未找到妹妹。

他的父母也因此有了心病,於年初相繼離世。

自此後,金開野果真再不提離開的事,一心一意地留在玄鴞門中做事。

花又青在滿屋氤氳的藥香中睡了一夜,天將亮時,葉靖鷹念了兩個訣,去了他們身上燒傷的痕跡,又拿來新的衣服,教她們換上,囑托,等今日傍晚麵見掌門和宗主的審判時,要統一口徑。

——是葉靖鷹要他們過來試藥,閉關了三日。

花又青說:“可是藍琴見過我去黑水塘。”

“無礙,”葉靖鷹不以為然,“她向來有夢魘夜遊的毛病,醒來後什麼都記不得。”

花又青:“嗯?”

她見過五師姐夢魘,可不會這樣。

看葉靖鷹胸有成竹,她也不多說,隻捧了乾淨衣服,興致勃勃地去內室更換。

誰知剛進去,迎麵撞上一銀白色頭發的纖細少年在木桶中洗澡,滿室木蘭花的味道,花又青猝不及防見到,嚇一跳。

那銀白色頭發的少年比她叫得還尖利,聲音穿透力極強,猶如傳說善歌的蛟人,匆忙將身體浸在水下,大喊:“師父,有人非禮我!!!”

花又青憤怒:“我站起來還沒你腰高呢怎麼非禮你!!!”

水花四濺,雞飛狗跳。

待葉靖鷹和傅驚塵趕來後,才終於穩定了局勢。

那銀發貌美少年是葉靖鷹撿來的孤兒,尚未通過內山考核,隻能隔三差五地過來給葉靖鷹做一些雜活,偶爾得蒙葉靖鷹指導幾句。

前幾日,他同人參加下山絞殺妖物的任務,今日清晨才趕回。

誤會解除,在雙方家長見證下,二人握手言和。

王不留皮笑肉不笑:“我姓王,威風老虎的那個王,王不留行的王不留。”

花又青亦笑:“我姓傅,皇帝老師的那個傅,傅青青的青青。”

王不留嘲諷:“名字真土,不如叫傅青草好了。”

花又青客氣:“你也不差,王不行更適合你。”

王不留大怒,咬牙切齒:“你說什麼?”

葉靖鷹打圓場,笑眯眯地分開這鬥嘴的兩人,要花又青去洗澡,又指揮王不留去收拾藥材。

花又青趁機拉住傅驚塵腰帶,委屈巴巴擠出兩滴淚:“哥哥,他笑話你給我取的名字土。”

“也是,既然你不喜歡青青這兩個字……”傅驚塵沉吟,“你認為,傅春花如何?”

花又青靜了半晌:“我忽然覺得青青兩字韻味十足,彆有一番天地——就這樣吧,謝謝哥哥,我去換衣服了,再見。”

外室,葉靖鷹正請金開野同藍琴進來。

藍琴又發夢魘,照例來取藥。

金開野同葉靖鷹有要事相商,藍琴獨自一人坐在外麵的榻上,安靜等待。

為保存藥材,這裡房間內永遠黑壓壓的,陰暗一片。

藍琴身體弱,又畏懼黑暗,不安地往榻上挪了挪,隻覺外麵那濃鬱的藥氣會將她吞噬——

驀然,她的手在榻上觸到幾塊涼涼的、硬硬的石頭。

藍琴一頓,俯身,將東西抓在手中,仔細看,是兩塊兒透明的、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石頭,閃著幽幽藍光。

她捧著把玩,隻覺能醒神聚氣,雖不知什麼,卻也覺定是寶物。

奇怪,這裡一直是給那些生病弟子臨時躺的床榻,怎麼會有這種珍稀之物?

思考間,隻聽外麵有腳步聲,她一驚,下意識將東西藏入袖口,起身。

拿藥離開後,藍琴特意問,有沒有人打掃那床榻?上一個在榻上休息的人是誰?

藥童搖頭說是一個外門弟子,不認識——已經打掃乾淨了。

袖間兩顆寶石惴惴,藍琴心亦惴惴。

她猶豫,要不要還回去。

還是說……獻寶?

她想進內山,進了內山,就能長久地陪著父親和開野兄長。

就不必分開了。

唯有石頭沉默。

花又青是在更衣後才發覺,身上的石頭少了兩顆。

她也未放在心上,大約是在攀爬中掉落了,也或許是丟在黑水塘那邊。

丟就丟了,還剩一塊兒呢。

換好衣服後,花又青抱著劍出門,已經換了一身月白衣衫的傅驚塵在煮茶,看到她,頓了頓,讚:“淺粉色很適合你。”

花又青說:“謝謝你誇我超可愛喔,你也是的。”

傅驚塵瞥她一眼:“我何時誇過你可愛?”

花又青三步並作兩步,坐在他身旁:“我明白啦,哥哥,你是以矜持的言行來遮蓋自己內心的羞澀,對不對?”

傅驚塵看著她,一頓。

“明明是想說‘你穿淺粉色很可愛’嘛,”花又青捧臉,“你看,現在目不轉睛看著我,很明顯就是認為我這樣很漂亮哎——哥哥,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說,勇敢一些。”

傅驚塵欲言又止。

花又青鼓勵:“來,將你想說的都說出來吧,隻有我在,我不會嘲笑你的。”

傅驚塵沉吟片刻,終緩緩開口:“你的裙子似乎穿反了。”

花又青:“……”

她低頭看,尖叫一聲,提裙飛快回內室。

傅驚塵忍俊不禁,搖搖頭,仍看小茶爐中的碳火。

妹妹若活著,大約也有假“青青”這般活潑——

今時今日,他冷不丁,想起風雪客棧中那個清貧的少年。

那時,那個少年,看著花又青,以純粹兄長的口氣說,他的小師妹若長到十歲,大約也和她一般。

傅驚塵垂眼,輕輕撥開小爐中的熱炭。

他一直佩戴的龍佩,自入玄鴞門後,反應越來越大。

同樣佩戴鳳凰佩的妹妹,應當就在附近。

倘若真的找到傅青青,那這個假妹妹——

怎樣解決?

一同從黑水塘離開後,傅驚塵忽不想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