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斯峘把車停在錦湖苑的公共車位上,離寧好的樓棟還需要步行一段距離。
寧好先解開安全帶下車立在車邊。
他跟著下來,在駕駛室那邊隔著車說:“我送你到單元入口吧。”
寧好露著迎賓小姐般的微笑:“不用了,你剛才不是接了電話要急著趕回去處理問題麼?”
原來她在旁邊聽了幾句,聞斯峘覺得不好意思:“是同事。沒關係,不差這一兩分鐘。”
寧好笑著擺擺手:“彆客氣,這可是我自己家。你早點去吧,彆開快車,注意安全。”
再黏黏糊糊討論送不送就矯情了,像過年推紅包似的拉扯,感覺更生分。
他於是不再堅持,和她好好道了彆,在她目送下開車走了。
寧好又在原地立了幾秒,直到車轉了彎消失在視野儘頭。
想起陸昭昭的猜測——不在乎他好壞,結婚前她確實這麼天真地認為。
壞人她自有辦法磋磨,可是他意外的好,反倒叫人覺得過意不去。他沒有錯,隻因為姓聞,就莫名當了工具人,她也隻能對他態度和善點而已。
不過,寧好掉頭邊走邊想,
世界上能與相愛的人結婚的本來就是極少數,每年有幾百萬人離婚,婚姻內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也不少,她和聞斯峘這樣能夠相敬如賓的已經算比較幸運了。
正自我寬慰,胳膊突然受了外力被猛地一拽。
寧好驚詫抬頭。
迎上李承逸陽光般絢爛的笑,才知力道的來源。
隻是這道力沒有見好就收,依著慣性,他似乎想把她拉進懷裡來個擁抱。
條件反射騙不了人,她下意識後退。
形成和他狀似角力的局麵,尷尬襲來。
他依然扯著她沒鬆手,歪一點腦袋,仿佛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抵觸親昵。
寧好不想委屈自己,又不得不緩解尷尬,
隻能嘻嘻哈哈用手招架,與他周旋,嘴上半帶撒嬌的抱怨:“瘋啦?萬一人家什麼東西忘了把車拐回來!”
李承逸逮到她的錯處,終於鬆了手去揉揉她的額發:“笨了吧!要回來也不可能原路返回,得重新從入口繞一大圈呢!”
“所以彆在這裡逗留,”寧好拖著他的小臂往前走,“讓鄰居撞見也不好,謠言也要傳出來。”
李承逸開開心心跟上前,邊走邊用長指繞她頭發玩:“假的才算謠言,真的是目擊證言。你本來就海啊,送走一個男人,又來一個男人,上次帶回家的同事也是男人,嘖嘖!”
寧好撣開他的手:“那你彆碰我,我結婚了。”
一句話讓氣氛激變。
李承逸瞬間安靜,臉沉一沉:“他碰你了?”
“他哪像你這麼手賤。”寧好瞪他一眼,對他的真實意思渾然不覺。
李承逸啞了幾秒,推測她那名義上的老公應該還跟她生疏著,努力把情緒壓住,又換出笑容,快步追上去並肩同行。
寧好一邊一問一答地應付他,一邊在心裡琢磨新發現,他們兄弟倆長相方麵沒有半點相像。
李承逸的笑是青春張揚、毫無陰霾的,聞斯峘總有些似笑非笑,笑容中仿佛帶著譏諷,讓人猜不透,有點玩世不恭。
李承逸像他媽媽,一張短小的甲字臉,笑起來桀驁不馴又意氣風發,天生撩人。
聞斯峘的高眉骨和深眼窩型隨了聞家昌。
聞家昌的眼睛和唇形看起來有些女相,或者說,帶著桃花,李承逸遺傳了這兩點,聞斯峘卻沒有,他輪廓深刻,五官立體,帥得很有氣場,也許有一部分長得像媽媽。
乍眼看,聞斯峘更像聞家昌。
這是個優勢,她聽說過心理學理論,
人們會傾向於喜歡長得與自己相像的人。
李承逸進了門就大大咧咧喊餓,掏出手機要叫外賣,又不清楚寧好家的定位,索性扔了手機催寧好下單。
“你要吃什麼?有本幫菜、泰國菜、川菜和西班牙海鮮飯。”寧好背靠牆麵朝他站著,翻動手機問。
“泰國菜吧。”李承逸覺察到位置關係的奇怪,“你老站著乾嘛?不累嗎?過來坐啊。”
沙發區域沒多大,過去坐就離太近了,
寧好隻想和她保持距離。
她下了單,收起手機,姿勢沒變:“我今天在辦公室坐久了,站一會兒。”
“沒去項目嗎?”李承逸笑起來,揶揄道,“當甩手掌櫃啊,你也有偷懶的時候。難怪前兩天去工地參觀沒看見你,問你去哪兒了,他們說你請假去醫院,我還以為你真生病了。”
寧好半真半假地懟道:“你以為我真生病也沒問候一聲,多虛情假意!”
李承逸腆著笑臉:“我被你們單位那群酒瘋子灌得醉了一天一夜!”
到現在也不止一天一夜。
李承逸根本沒拿寧好的“指控”當回事,依照慣性,他覺得寧好永遠會口嫌體直包容他,不計較。
她現在確實不計較了,不露聲色地轉移話題:“嗯,我現在是不像以前那麼雞血了,996又沒有加班費,沒人盯著我就溜。”
李承逸想,這不太像他從小了解的寧好,看來她現在在單位確實處境不佳,已被邊緣化。
他試探道:“我去工地是孫國棟,那個胖子接待的。”
寧好說:“那是個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