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氣吹拂著癢熱臉頰,葉蓁攏著羽絨服站在彆墅門口的台階上,台階下秦既南靠在車上,姿態懶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銀白色跑車車身線性流暢,奢華與科技感並重,打火機中火苗劃破寒冷,秦既南偏頭點煙,淡淡煙味很快消散在北城冷風中,甚至來不及飄散到她麵前。
他們已經僵持十分鐘。
十分鐘前秦既南告訴她,方圓十公裡內,她不可能打得到車。
葉蓁低頭,手機屏幕上打車軟件一直在轉圈顯示正在尋覓車輛,她勾選了所有選項,還是不得結果。
“學妹。”他抬腕看表,夾著煙的長指輕撇,唇角勾著笑,“打到了嗎?”
指尖在屏幕上輕點,葉蓁取消行程,抬腳邁下台階。
拾級而下,距離漸漸拉近,她從高處走到秦既南麵前,三五步的距離停住。
秦既南在她走近時便掐了煙,葉蓁還是不可避免地嗅到了一點煙味,清冽的薄荷冷香,摻雜三分尼古丁的清苦,在冬日格外提神。
“打不到。”她語氣很平靜,陳述著事實,“勞煩學長送我一程。”
美人即便麵無表情,也是容色動人。
秦既南直起身,反手拉開車門,懶洋洋地笑:“學妹客氣。”
超跑皮質座椅深陷,車內縈繞淡淡鬆木香,和葉蓁每次從秦既南身周聞到的氣息一致。
這點頗讓她意外,葉蓁原以為他的車上,應當是女生香水環繞。
她沉默地坐著,過敏反應讓她渾身都不適,葉蓁是易過敏體質,從前去醫院查過血,過敏源列出來長長一條,記都記不住——
原來酒也不能喝。
人生真是無趣。
葉蓁撐著頭看窗外不斷掠過的城市剪影。
富人區地帶安靜寬闊,路邊植被剪裁搭配都恰到好處,風景在眸中輪換了十分鐘左右,秦既南將車停在醫院門口。
他帶她來的是一家私立醫院,從外表甚至都看不出是一家醫院,反而更像莊園洋房。
葉蓁不想在這種問題上和秦既南交流,她至多拿個藥掛個水,再貴也貴不到哪去。
她走在前麵,秦既南抄兜,步伐不緊不慢跟著她,穿著粉色護士服的護士笑容熱切,不知是對所有客人都一視同仁,還是因為秦既南。
“您好。”葉蓁在大廳內環視一圈,並未看到掛號機器,客客氣氣詢問護士,“請問在哪裡掛號?”
護士明顯愣了一下,視線飄到她身後。
“去找個皮膚科醫生來。”散漫男聲落在耳邊。
“好。”護士又恢複笑容,帶著葉蓁去到就診室,還貼心地送上了一杯熱水。
葉蓁坐在咖啡色的軟皮沙發上等待,沒一會兒,醫生推門而入,溫和細心詢問她的情況。
了解到她的過敏史後,醫生一時也無法判斷是今晚吃到的哪種食物致她過敏。
“不一定是酒精。”醫生開藥,耐心地囑咐道,“你反應嚴重,掛兩瓶水緩解一下情況吧,以後多注意些就好。”
隨後護士帶她去病房掛水,仍舊是軟座沙發,一間病房裡就她一個人,秦既南懶散地坐在她身邊,支著臉看護士給她紮針。
薄薄一層雪白肌膚,極細的針頭戳進去,血液瞬間從血管回流。
葉蓁全程眼都沒眨一下,麵色沉靜,好像挨針的不是她一樣。
看起來嬌嬌氣氣的,性子卻冷到了芯子裡。
藥水在軟管裡一滴滴回流,葉蓁仰頭,烏發順著精致下頜滑落,她看著冷白色燈光下的透明液體,出神般盯幾秒,又收回目光。
“在想什麼?”秦既南冷不丁問。
她長睫淡斂:“在想我付不付得起就診費。”
少年長指撐額,聞言嗤笑一聲。
滴液時間漫長,他窩在沙發裡,玩起手機,葉蓁並未偏頭探尋屏幕上的內容,隻是後靠,闔上睫毛。
安靜流逝的時間裡,淡淡鬆木香混合消毒水潔淨氣息,一直漂在葉蓁鼻尖。
打破安靜的是一通刺耳電話鈴聲,葉蓁睜眼去摸手機,羽絨服摩擦皮質沙發,一陣窸窸窣窣。
打電話來的是程錦,聚會臨近結束,她不見葉蓁身影:“你去哪兒了蓁蓁?”
“醫院。”夜色漸深,葉蓁的嗓音顯得有些疲倦,“我不知道吃到什麼過敏了,來掛個水。”
“什麼!”大小姐在電話那頭誇張叫起來,“你過敏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你現在在哪個醫院?”
“在……”葉蓁抬眸,視線從秦既南身上掠過一眼,轉而道,“當時你在玩狼人殺,所以沒和你說。”
“那你現在還好嗎?”
“還好。我掛完水就回寢室,不用擔心我阿錦。”
她喚她室友阿錦,親密自然的語氣。
秦既南動作微頓,目光斜過去,少女冰雪般的麵容融化些許,同手機那端的人講話語氣神色皆溫柔,像一朵生著淡淡暖香的玫瑰。
他離得近,房間內暖氣足,她身上氣息比露台時更香。
又聊了幾句,快掛電話時,程錦問道:“對了蓁蓁,你是打車去的醫院嗎?我聽他們說這附近不好打車。”
葉蓁微微沉默。
餘光裡把玩著手機的男生唇角挑起一抹淡笑,仿佛在和程錦一般,等著她的回答。
片刻後,葉蓁啟唇,口氣冷靜:“外聯的一個學長送我過來的。”
“外聯的一個學長……?”程錦疑惑,“外聯的人都在這啊,除了——”
“秦既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