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彆天塹之分,她身體裡麵也堵著一口氣,為自己沒能在叔父那裡得到應有的尊重。
翠英動了動嘴唇,沒敢再開口。
身為一個侍女,在一些事情上她比謝貴妃看的還要清楚,太師從來不是一個受人牽製的人。而且,七皇子也不是謝家唯一的選擇,外甥外孫占得一個外字,哪裡比得上謝家自己的人坐擁這大好江山。
畢竟,本朝的皇位那也是作為一名臣子從前朝竊取而來的。
這話她是萬萬不敢說給謝貴妃聽的,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貴妃派人去到謝家大房,貴妃的母親那裡傳話。
謝貴妃的祖母謝家老夫人年事已高,如今府中管事的正是謝貴妃的母親,謝家大夫人。
主事的人是自己的母親,謝貴妃想要做什麼自然方便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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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定國公府的老夫人,謝太師的親生母親,謝貴妃的祖母六十六歲的壽辰,謝家所在的一條街從一大早就車馬不停,人流如梭。
幾乎大半個建康城的權貴世家都上門祝賀,場麵端的熱鬨非凡。
就連宮裡的成帝都親自前去定國公府露了個臉,妃嬪皇子公主也一個接著一個地朝老夫人賀壽。
謝貴妃所出的七皇子,不過六歲而已,就已經能在壽宴上為外曾祖母作詩,得了謝太師的一句不錯,更是出儘了風頭。
不過論壽禮而言,還要數康王妃呈上的最為隆重,八仙賀壽的玉麵雕塑屏風堪為一件國寶,令人嘖嘖稱奇。
其女安陽郡主親口為老夫人朗誦賀壽賦,身著五彩華衣,頭戴赤玉霞冠,儀態萬千,明豔若神仙妃子。
謝家老夫人滿麵紅光,笑的合不攏嘴,連連稱讚安陽郡主,又將她叫上前來認真觀詳。
謝貴妃與康王妃笑盈盈地看著這一幕,自然而然地提起安陽郡主及笄已過一年,正值花期。
明眼人都看出來一些端倪,表麵上笑嗬嗬的,背地裡都悄悄地去看謝太師的神色。
身為謝家如今的依仗,謝太師在母親的壽宴上高居上位,他穿著一件家常的暗青色圓領長袍,手裡把玩著一塊玉佩,謝老夫人那邊的動靜,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無奈,謝老夫人直接下了一劑猛藥,麵朝不言不語的幼子開口,“母親今年活了六十六了,這輩子也算知足了,珩兒,現在我唯一遺憾的就是還沒有見到你成婚生子。”
她想趁壽辰這個機會再催一催幼子的終生大事,覺得他不會駁她的臉麵。
謝家聽到謝老夫人話的人包括謝貴妃和康王妃都打起了精神,暗暗地在心中盤算。
安陽郡主略顯矜持地端著脊背,實際上體內湧出了無限的期待與喜歡。其他人也都屏著呼吸,等待謝太師的回應。
在這場壽宴上,難道還有比她更出色的未婚小娘子嗎?
即便是身份比她尊貴一些的柔嘉,也是嬌俏有餘大氣不足。
眾人都屏緊了呼吸等待。
“母親說這些為時過早,您還能再活上幾十年,不急。”沉寂中,謝珩淡淡一笑,輕飄飄地開口,但仍然沒有按著謝老夫人的心思順話下來。
從頭到尾他都未往安陽郡主那裡看上一眼。
見此反應,謝老夫人不禁失望,雖臉麵被駁,但也拿幼子沒有辦法,隻好安慰地拍了拍安陽郡主的手,道了一句,“好孩子,且去你母妃那邊吧。”
安陽郡主頓時臉色一白,失魂落魄地重新入座。
“該。”席間的柔嘉公主見此暗喜,輕蔑地乜了一眼,再自視甚高還不是被當眾嫌棄了。
她還記著康王妃誤導她和母妃被父皇訓斥的仇。
夏貴嬪輕輕地拉了她一下讓她收斂一些,後宮多年,她最了解謝貴妃,既然和康王妃達成了同盟,接下來定還有後招。萬一安陽郡主真的嫁給謝太師,屆時就是她和女兒裡外不是人了。
果然沒一會兒,當最不容忽視的那人起身朝老夫人告辭之後,安陽郡主身邊的侍女不小心潑在她衣裙上一杯果酒。
果酒滋味甜膩,沾在衣服上的滋味最是不好受。
謝家大夫人,謝貴妃的親生母親見此,連忙命人帶著安陽郡主下去換一件乾淨衣服。
至此,安陽郡主也離席了。
夏貴嬪注意到這一點,眸光輕閃,暗中給女兒柔嘉公主使了個眼色,讓她多和謝家的小娘子們說些話。
她所求不高,不指望讓女兒嫁進謝家,隻願依靠著謝貴妃幫柔嘉找一個家世才貌都不錯的夫婿。
柔嘉倒也聽夏貴嬪的話,端著果酒和謝家的幾個小娘子攀談,她長相可愛,不擺公主架子的時候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今日為老祖宗賀壽,宮裡那麼多人都來了,就連陛下也到了我們謝家。三公主,怎麼不見那位華翎公主啊?”謝家的小娘子語氣倨傲。
“二姐姐嗎?她素來不喜歡熱鬨,此時此刻說不定在宮裡誰懶覺呢。”柔嘉憶起堂姐安陽不著痕跡環顧四周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暗暗嗤笑,今日二姐姐若是來了豈不是讓她的精心打扮成了陪襯。
然而,實際上,華翎今日也出宮了。
隻是她沒有和成帝一起到定國公府露臉,而是徑直去了自己的外祖許家。
私下是一方麵,明著又是一方麵。謝家的立場和皇兄不對付,她才不會光明正大地去為謝家的老夫人賀壽。
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後還是出現在了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