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翎一回到昭華殿就急急地要人幫她準備熱水,她總覺得自己身上有揮之不去的男人氣息。
每每聞到,她的小臉就發熱發燙。
兩人合抱的大木桶注滿了熱水,她乖巧地坐在裡麵,隻允許兩個服侍多年的侍女在一旁。
熱氣蒸騰,她的臉蛋紅撲撲的,雪白的肌膚也變成了粉色,饒是如此,那些紅紅的印子也十分明顯。
兩個侍女一眼就看到了,滿是心疼。公主何等尊貴,卻要屈身在一個臣子的手下,任他施為。
陛下已經下令開始改建公主府,那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為公主殿下挑選駙馬。公主如今受人鉗製,屆時又該如何是好?
華翎不知道兩個侍女已經發散到了她的駙馬身上,她可想不了那麼遠,最迫切的還是看到皇兄平安地歸來建康城。
而且建了公主府也不一定就要選駙馬呀,她可以跟皇兄和父皇說,在公主府裡放幾個模樣俊美的麵首。
當然這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她反正打算好了,人不動我不動,人若動我再休。總歸那個男人比她年長了整整十歲,胥任說了,他的母親定國公老夫人對他的婚事十分焦急,每日都在為他相看貴女。他和彆的女子定下婚事的時候,她欲語還休地紅一紅眼眶不就和他結束了嘛。
不過,她要如何瞞著皇兄不被他發現卻是一樁難事。
還有,她還有點怕他……
華翎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烏瞳中布滿愁緒。
她從木桶中站起身,幾片顏色嬌豔的花瓣粘在肌膚上,水珠從精致的鎖骨滑落一直到細白纖柔的腳腕。
纖儂合度,嫩白紅粉。
素芹連忙拿了柔軟的方巾包住她的身體,擦乾後塗上脂膏和香露,直到她從上到下滑膩的如同雪白的奶豆腐,才為她披上素白的軟緞。
華翎踩著軟底的綢布鞋走到帷幔之後,才真正放鬆地躺了上去,應對那個男人是真的很累。
隨手打了個哈欠,她正要小憩一會兒,手指頭無意中碰到了什麼東西。
拿來一看,她眼眸微睜,睡意一點點地飛走了。
“唰”,帷幔被她重新拉在一起,她做賊似地不讓人靠近,從床頭拿出了一顆散發著瑩瑩光芒的夜明珠。
借著夜明珠的光,她屏緊呼吸翻開了手中的小冊子,緊張到手心都在冒汗。
這是她前幾日支走了素芹後讓桑青私下尋來的東西,宮裡掌管彤冊的老嬤嬤那裡有很多。
每一張都很清晰,交纏在一起的細節,癲狂的神色惟妙惟肖。華翎一邊看著一邊情不自禁地拿上麵的場景和那天做對比,發現了不同的地方,她眸光輕閃。
似乎,他和她都要更好。
***
長信侯府,謝珩坐下用膳,旁邊擺著一壺酒。
“侯爺,公主已經回宮了,也已經查清了那人的身份。”駱東從吏部拿到了顏啟的資料,呈給謝珩。
他隨意翻看兩下,目光定在他未婚的信息上,徑直道,“年紀輕輕就成了太子近臣,前途無憂,若多一門姻親扶持,從寒門躋身士族亦不是難事。”
他將文書扔到桌子上,駱東已然會意,“侯爺說的對,屬下這就下去安排。”
駱東匆匆退下。
那邊,管家又麵帶難色地帶來了幾個婆子,進來稟報,“侯爺,老夫人派了人過來,說是您一定要見,否則下次老夫人就親自過來。”
這不是定國公府派來的第一撥人,從那天壽宴後侯爺返回長信侯府,定國公府就著了魔地往這邊送人。
有侯爺的兄長派來的,有自說帶了謝貴妃口諭的人,也有老夫人遣來的丫鬟婆子。
連著兩日侯爺一個人都沒見,那邊這不就急了嗎?
謝珩長眉擰在一起,臉色陰鬱,“將這些撤下去,讓她們進來。”
他已經猜到母親派來的人會說些什麼,無非是兄弟情深,謝貴妃是小輩,讓他不要再和兄長長嫂還有侄女計較等等。
“五爺,老夫人請您今日回去定國公府用膳。”幾個婆子心亂如麻,踏進這長信侯府才覺得五爺的氣勢有多麼可怕。
之前在老夫人的身邊,他都刻意收斂了氣息。
“母親有何事?”
為首的婆子是定國公府的老人,甚至在謝珩年幼的時候還服侍過他一段時日。但此刻垂著頭,察覺到那般能看透人心的銳利審視,她完全不敢遲疑,聲音微顫著回道,“大老爺備了宴席為大夫人和貴妃娘娘放肆的舉動向五爺您賠罪。老夫人說,望五爺您顧及兄弟情誼,原諒大房一次。”
此話將儘,管家就默默地傴僂了身軀。
老夫人施壓,侯爺的臉色定然難看。那日壽宴他有所耳聞,大夫人和貴妃娘娘聯手將那位康王的女兒送到侯爺的麵前,要侯爺娶了她。
康王府一家子如今已經被抓了起來,隻等封地的康王捉來,全部人都要身首異處。
侯爺動怒,那邊竟然妄想靠兄弟情誼四個字就含糊過去嗎?大夫人雖說被禁足且交出了管家權,但比起來侯爺的怒火那可真是無足輕重。
“貴妃是謝家的女兒,卻太愚蠢,總是做些眼皮子淺的蠢事。”謝珩的心裡生出許多火氣,淡淡地看向跪著的婆子,“回去告訴母親,我給他們留了兩日的時間,不是一次禁足和一場宴席就能了結的。”
婆子訥訥稱是,不敢再說什麼。
她們走後,公孫尉就上前求見,直言不諱,“太師您之前少在建康停留,恐怕謝家大爺和謝貴妃的心都被養大了,妄想可以控製太師您。”
“某覺得趁這個機會,剛好讓他們醒一醒腦子。謝家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都隻能以太師您的意誌為意誌。謝貴妃前不久有意為膝下的七皇子延請名師,太師不妨在這個上麵給他們一個警告。”
七皇子是謝家大房所有的依仗,謝珩沉了沉眸,直接應準了他的建議。
婆子臉色發白地帶著謝珩的話回去定國公府,到了福康堂,她原封不動地說出口,除了謝家老夫人,旁的人反應都出奇的大。
“母親,這次您可要幫幫兒子,這事兒子根本就不知曉,五弟的氣性怎麼那麼大。”謝家大老爺覺得自己很冤枉,他不覺得往弟弟的身邊送女人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再說,那不還是為了給七皇子增加籌碼,都是為了謝家的將來。
“五弟最是眼裡揉不得沙子,大哥,你也不看看康王府現在成了什麼模樣?要我看,你還是馬上去五弟的麵前負荊請罪,再請貴妃出宮俯首,如此五弟的氣說不定能消。”同為謝珩的兄長,謝家二老爺就識趣地多,也知道謝家如今是靠著誰,開口勸道。
“這……我去向五弟請罪可以,但娘娘身為貴妃,怕是不能輕易出宮。”謝大老爺還在猶豫。
他是定國公世子卻才乾平平被弟弟壓了那麼多年,唯有一個身為貴妃的女兒和身為皇子的外孫,讓他臉麵有光。
女兒現在是貴妃,將來就是尊貴無比的太後,怎麼能向一個臣子俯首。
“唉,作孽,怎麼就成了這樣子。瑤兒也是,不該算計到珩兒的頭上。不管了,我是不管了。”謝家老夫人,人老成精,知道幼子的氣不好消,索性丟開手不管了。
反正無論如何,她的幼子總不會殺害嫡親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