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元初君的雙眸被男人用帕子遮住,露出來的嘴泛白緊緊抿著。她沒有反抗,隻是下意識的單手微微用力抓住他的胸口外袍,指尖微微發白。
衛南星的腦子很亂,他強行帶走了元初君後,一直目視前方。
他在自己事先探查好的無人角落疾馳著,行進的時候,忽然感覺胸口微微窒息,無意間低頭,對上女人緊緊抿著的唇和泛白的指尖,他的動作不由自主的輕緩了幾分。
而元初君現在的狀態並不是作假,畢竟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怕高的她根本沒進行過任何極限運動,就連爬山站在山坡向下望都會腿軟,更不用說被一個人抱著在空中蹦蹦跳跳了。
她借著帕子邊緣的光線,看出紅日的餘韻已經漸漸散去,黑夜悄悄降下了帷幕,耳邊的嘈雜和嬉鬨聲更勝一籌,恐怕大都城今日是有什麼節日,才會如此繁雜,衛南星也能明目張膽的在黑暗中前進,不怕被人注意到。
元初君垂眸,看著下方晃動的人影,盯著這些歡笑著的古人,她眼底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溫和。
如今看來,他們似乎也和自己原本那個世界的平凡人差彆不大。
霍然間,男人疾馳的動作停下了,他抬手扯下了擋在元初君眼前的帕子,元初君眼底的溫和一瞬間沒能散去,當再度眨眼抬眸時,又恢複了平日的沉靜如水。
那一瞬間當然不會逃過衛南星的眼睛。
他直接了當的將元初君放置在高樓瓊閣的橫木之上,此處過於高,無人能到達,因此在雕花鑿玉之間,隻有他們兩人。
任由衛南星動作,元初君適應的將目光投向下方的街道。
身後的男人站在那裡,雙手搭在肩上,望著她低垂的眼眸時,臉上的笑意又變回了那個自信輕狂、似乎從未失過手的堂堂“千麵樓星”。
夜風吹過,兩人的衣袂飄飄,衛南星的樸素青衣與元初君的素雅白衣糾纏,女人的烏發隨風而動,牽帶著臉上的白紗也幾乎全部掀起,衛南星動作果斷,直接扯下了元初君的麵紗。
刹那間,於燈火之中,高台的橫木上,一張美的不可方物的臉龐瞬間在白衣中展現,這個如神祗一般美貌的女人此時隻是怔然的凝視著下方。
街道上熙熙攘攘,孩童們追逐打鬨著,樓影中環繞的,是歡聲笑語的人們,他們在紅燈高懸下似乎在共慶著什麼,嘈雜的人影亂了元初君平靜的眼眸,讓那湖潭水起了漣漪。
隻是此時,她身後的男人卻緩緩湊近她的耳畔,聲音中一如既往的帶著專屬於他的惡趣味:
“殿下知道他們為什麼而笑嗎。”衛南星注意到元初君僵住的身體,笑的更加燦爛,微微側眸,輕緩的氣音即傳入她的耳間:
“他們在為大都城的九公主慶生。”感受到身下人依舊沒有放鬆的動作,衛南星似笑非笑的直起腰來,將聲音放開幾分,比其他人清亮幾分的音色吐出來,帶著幾分不在意的舒緩:
“一會兒還有煙花,殿下敬請欣賞吧。”
“當然,殿下若是覺得這大都城的笑聲和夜風激到您了,隨時吩咐在下,在下會立刻帶您離開。”
他留了個話頭在這裡,盯著女人烏黑的發頂,臉上帶著從前無比惹人恨的笑麵。
“……九、公主?”忽然,女人第一次開口了,聲線中帶著幾分乾澀,衛南星儘收耳中,他看到對方脆弱的願望終於達成了。
可看著女人平靜消瘦的身影時,衛南星卻笑不出來。
“是。”他隻是平靜的應聲,用讀情報的語氣為元初君解釋著:
“楚望月,當今皇帝第九女。今日乃她十三歲誕辰,未及笄,無封號,其母為清貴妃,如今正值盛寵,她自然成了最受寵的公主,得以讓整個王都為她慶生。”
“傳聞她眉眼燦若星辰,笑語如珠,利齒如刀,明眸皓齒的惹人又愛又恨,皇帝大有封她為當今第一公主的意願,隻不過因為年齡被大臣否決。”
說到這裡,衛南星忽然一頓,他含笑探過頭來,附在元初君耳畔:
“當然,在下私心來說,這稱號隻有殿下才得以……”
“我早已不是公主。”
清平的聲音讓衛南星笑意一停,連帶著那恭維的話也止在了喉嚨間。
元初君凝視著下方的人群,緩緩抬眼,將視線落在眼前樓宇的頂端紅光下。
——壓抑著對此時危險的坐姿和恐怖的高度的恐懼,以及一腳將身後這個非要在這種地方對話的衛南星踹下去的衝動!
她感受到身後原本用手支撐著她坐姿的男人忽然湊近了她的身體,用歎息般的嗓音任由輕飄飄的聲音破碎在風中:
“……您當然可以是公主,隻是法子您恐怕死也不……”
不什麼?
元初君不動聲色的挑眉,不過既然衛南星沒繼續說下去,她也沒有問下去的舉動。
因為此時衛南星忽然抬手拖住了她的下顎,伴隨著低頭放在她頭頂的臉含笑的動作,帶著幾分不知真假的雀躍嗓音輕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