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喬開始退縮了,有些後悔或許她不應該答應裴君玉的。
察覺到身旁人的退縮,裴君玉剛才的晃神消散,暗自捏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撫。
夏雲喬眼神帶著慌張的看著裴君玉。
裴君玉的模樣也十分出挑,哪怕是在戰場上奮戰廝殺,也隻有在身上留過傷疤。
穿上甲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換上常服,便是京都貴氣逼人的俊俏公子。
他理應和薑蓁蓁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而她不過是路邊的一隅野草,當得起這樣的耀眼的光嗎?
兩人之間恍若無人一般的視線交替,薑蓁蓁險些臉上的笑都維持不住。
藏在底下的手掌握得緊緊的,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裴君玉收回視線,落在了薑蓁蓁的麵上。
他用著薑蓁蓁記憶裡麵,從來沒有的冷漠語調說著。
“蓁蓁,過往的那些,都不過是年少的妄言,當不得真。”
裴君玉看著她說出口之後,眼前的女子眼已經開始蔓延起水霧了,卻依舊穩坐在上麵,維持著最得體的儀態。
突然停頓了下來,心裡莫名劃過一陣刺痛,他下意識的緩和了語氣。
“那些妄言就當時兒時的笑話吧,我是來拿回當年的信物。”
裴君玉說的信物是當年兩家夫人,交換庚帖的時候順便互相贈送的一塊玉配。
如今她的那塊被收在她的房內,同那些小玩意兒放在一起。
裴君玉還是挺狠的,一回來,便要推翻以往的那些話,那些記憶,隻是年少的一句妄言。
那什麼才是真的?
當年他前去白荼坑的時候,非要拉著她的手,讓她等他回來,要她不要嫁人。
那個時候,說話的語氣,她至今都還清晰的記得。
“信物?”薑蓁蓁眨了一下眼,似乎想要將水霧眨散,跟著喃出聲,像是疑惑。
裴君玉聞言攢起峰眉,目光沉沉的看向薑蓁蓁,暗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又是這個眼神,長寧街上隔著人海,他也是這樣的眼神,現在又是。
薑蓁蓁心中那個裴哥哥好像在漸行漸遠,她不想要記憶裡麵的那個人消散,想要試試能不能抓住他。
不然枉費她的七年,所以薑蓁蓁也不畏懼裴君玉的眼神。
直直的和他對視,帶著某種固執,就像個一隻貓,緊盯著敵人的動向,好發起攻擊。
“裴哥哥找我要信物,可是眼下根本沒有在我這裡,我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不如裴哥哥回去問一下裴姨,看她是否知曉。”
薑蓁蓁的語氣不大,透著一股溫婉的卻句句暗含暗刺。
刺得裴君玉麵色一僵,要他去問裴氏。
誰知道薑蓁蓁是裴氏欽定的兒媳,要是可以的話,他早就已經走了這一條路了,何必在這裡找薑蓁蓁。
他還當薑蓁蓁這樣的女子,隻要他強硬的帶著人上門,她就會再怎麼強顏歡笑,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也該識趣的主動提出解除。
他不喜歡京都的女子,一直都是。
她們隻會依附與人,完全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般,直到遇見了夏雲喬,他才有不一樣的感覺。
“最好如此,如今你我也沒有任何的情誼,如今已有心悅之人,我是不會娶你的,望你知曉。”
到底還有一些當年的情誼在的,裴君玉也沒有講話放得很重。
既然都這樣明顯了,她還是四兩撥千斤的,不願意好聚好散,那後麵若是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怪他,不顧及長信侯府的麵子了。
裴君玉突然站起身,一種很有壓迫的感覺。
到底是上過戰場,手底下無數的人血侵染過,光是一個眼生足以讓人發顫。
“薑蓁蓁,我還是希望我們之間能夠好聚好散,小時候的事情沒有必要太過於在意的。”
要是一般的閨閣女子隻怕是被嚇得失神,或者已經羞愧萬分了。
可是那是薑蓁蓁,偌大的侯府都是她一人支撐著,她也是上過戰場見過死人的。
她不怕那個眼神,可是那個眼神卻很刺人,她心尖被刺了,想要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很多年之前,她都不敢想有一天,裴君玉對對她露出這樣的眼神。
她聽見裴君玉說小時候的事情,沒有必要太過於在意,但是現在他拉著那人的手,一同當年在城門口拉著她的手。
以往他說:“蓁蓁等我,不要嫁給彆人好不好?”
現在他說:“薑蓁蓁,以往的那是年少的妄言,當不得真,你就都忘記了吧。”
這個時候她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她眼前逐漸模糊起來,望著兩人緊緊相握的手。
一如當年,他也是這樣拉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