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很快開了箱子,還另外拿了一方布,包好了才給樂令姿,想的很是妥帖。
樂令姿千恩萬謝的拿回去不久後,又拿了一盒點心過來,還和蕊娘互報家門。蕊娘這才知曉,這位樂姑娘其實家中,也不是表麵看到的那樣落魄,原來她祖父舉人出身,後來在戶部任上卒,當時已經做到戶部郎中這個位置,沒想到兩個月就沒了,還牽扯到了戶部的大案上來,樂家為了還朝廷銀兩,欠債不少,就到如今,家人不過租的十幾間屋子住。
好在她爹在晉王府上任六品官,據說很得晉王信任,她隨母親回鄉探親,哪裡知曉馬車壞在半路,修好馬車後,卻誤了進京的功夫,隻好入主驛館。
“原來如此,你也不必介懷,就是我們進來這裡,也是好說歹說呢。”蕊娘知曉樂家這樣的官,興許官位不高,可是晉王近臣。這位晉王,算是最尊貴的親王了,他是當今昭弟的親弟弟,龐太後的小兒子。
宰相門前七品官,樂家也自有門路。
樂令姿又聽聞蕊娘是泰安伯府的外孫女,三品參將的女兒,此番上京是為外祖母慶壽。但見她如此品貌,家世出眾,家資不凡,心中也忍不住羨慕。
但蕊娘深知與陌生人相處,最忌諱交淺言深,故而點到為止。
樂令姿卻是走出門後,又回首看了這位孟姑娘的房門一眼,她總有一種預感,似乎她們還會再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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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泰安伯府的人已經到了驛館了,蕊娘梳洗打扮了一番,依舊帶著帷帽上了馬車。
袁嬤嬤一路介紹道:“有十幾年老奴也沒回去過了,不知道伯府和以前是不是一樣。小姐的娘當時出嫁時,家中還是老太太掌家呢,如今怕是永寧郡主管家。”
說到最後,袁嬤嬤都有些忐忑。
蕊娘不由得問道:“嬤嬤,我娘在閨中時和舅母關係如何?”
袁嬤嬤聽了一愕,“關係還好,您也知曉太太的為人的,很少和人起衝突。您放心,郡主也並非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袁嬤嬤則是想著當年自家姑娘選秀,誰都不會知曉晉王居然對她一見鐘情,皇上也對姑娘一眼就相中了。
而姑娘卻喜歡上孟太保的兒子,還不惜以死相挾,這才促成婚事。
聽聞永寧郡主背後說自家姑娘一介庶女,能被親王看上最王妃已經是天大的喜事,居然還不惜福。
但在此之前,姑嫂之間也沒什麼大矛盾。
可蕊娘是何等通透之人,她深諳聽話不能隻聽表麵,若是舅母和母親關係真的還不錯,就不應該這麼說了。
但她沒有繼續再問,即便是對袁嬤嬤和下麵的丫鬟,也不能露出害怕軟弱的情緒。
仆從為何喜歡反水,除了本身軟骨頭貪慕富貴的家夥,大部分都是因為主子太過暴虐或者太過軟弱,下人沒有指望,才會另謀他主。
很快馬車進城之後,四周開始喧鬨起來,蕊娘端坐其中,褪下帷幕,見鬢發完好,又挺直腰背,生怕被彆人笑話。
方才來接她的仆婦,還不是外祖母和舅母身邊服侍的,就已經看著不凡。從早上行到傍晚,霞光布滿天際,一路人煙阜盛。聽袁嬤嬤說到了伯府時,蕊娘微微打量四周,最有印象的就是那扇門,一扇就占了五間占地,門上皆朱漆相飾。
來不及細看,已經行至伯府東角門,蕊娘下馬車,隻見眼前的宅邸皆是碧瓦朱簷,剛站穩當,又被扶著上了轎子,坐了約莫片刻,又有仆婦掀起轎簾,扶著蕊娘下轎。
這裡正是一座華麗的樓閣,樓閣放眼望去,隻覺得層樓疊榭,似桂殿蘭宮一般。樓閣前有一條玉帶似的小河,小河上浮萍盈滿,添了幾分澄淨。
穿過這條小河上的拱橋,方才過了內儀門,再走過一道抄手遊廊,才到了內院正廳。繞過正廳,從庭院前走過,見過五間上房。
恰好有丫鬟出來,見到蕊娘,眼前一亮:“我們老太太正好讓我出來看看表姑娘來了沒有,可巧了。”
蕊娘微微頷首,又見她支起簾子,她方進去。
內廳已經是珠翠環繞,衣香鬢影了,韓老夫人端坐其上,手裡捏著佛珠,一言不發。下首坐著一衣著華麗考究的美婦永寧郡主,她卻是老神在在。
婆媳二人的眼神不約而同的看著一年輕的公子哥兒,他手裡正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核桃雕。
“表姑娘來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看向門口。
隻見簾子掀開,進來了一群人,在這些高大健壯、衣飾豔麗、舉止死板規矩的仆婦丫鬟中,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裡,顯得那麼的恬靜文雅、冰清玉潔,行禮時又舉止優雅,似暗夜中明珠煜煜生輝。
原本永寧郡主對自己侄女郭令儀的容貌氣質極度自信,認為一個宣府那樣地方長大的孟瑤蕊不足為懼,哪裡知曉現下真的失策了,隻見自己的兒子韓羨……
果然,韓羨看向蕊娘眼睛一亮,他看中的卻並非她那傾城之貌,而是她身上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對男子有致命的吸引力,你見著她,並非是見色起意的那種對姑娘家的歡喜,而是見著她,就願意去了解她,願意和她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