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弱的火苗竄動的窸窣聲。
徐荼這棟公寓是獨棟,住的多是芬蘭的當地人,這個時間點鮮少會有人出現。
沈濃先把頭探了過去,愣了兩秒後縮回來,低聲跟徐荼驚歎了一句,“臥槽,是個亞洲大帥/逼,比意大利男人還帶勁。”
徐荼沒在意。
芬蘭這地方,缺光缺熱,就是不缺好看性感的男人。
她搓了搓手,打算把圍巾纏在脖子上,考慮著以什麼速度衝進公寓,身體的寒氣能少一些。
就聽到Pare也驚聲感歎了一句,“He is so gorgeous ”
徐荼的手這才一頓。
漂亮的亞洲男人出現在她的樓下。
手指捏住羊絨圍巾的標簽,有一點不太受控製的抖動。
不應該的,他沒有理由會出現在這裡。
海城飛過來要十二個小時,不是他會做的事情。
可當她當真抬眸望過去,是呼吸幾乎要瞬時停止的心悸。
那人影斂在半隱半現的路燈和黑暗的交界處。
身姿卓越,高挺筆直。
一身黑色的手工羊絨大衣,嚴絲合縫的熨帖,是隻看一眼就知道價格不菲的存在。
手指尖把打火機燃了又關。
隻不過素日裡那麼不喜歡束縛的人,也還是被芬蘭的風打敗,帶了條暗灰色的羊絨圍巾。
高靴,長褲,路燈把人影拉得修長。
眼眸低著,聽到有車來,這才微微斂了下眸子,看了過來。
墨色晦暗,看不清情緒。
打火機被收入掌心,隨即放進了大衣的口袋裡。
徐荼的心,多少顫了一下。
明知道他明她暗,他是窺探不到自己的,可這一刻還是像被他看透似的,猛地心跳滑落。
算下來,她已經將近四年沒有見過徐又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了赫爾辛基這鬨人的天氣,她覺得他看起來比以前冷了些。
眼眸墨黑,深不見底,嘴角處那抹若有似無讓人參不透的弧度,讓她有幾分陌生。
但還是那樣的好看。
早些年徐又焉渾的時候,就是四九城裡一頂一的浪蕩公子哥,扔進娛樂圈裡,不用喂資源都會大紅的主,後來斂了心性,也隻偶爾在徐荼麵前才暴露點骨子裡的頑劣。
是以大家才不再豔羨他的長相,轉而感歎不愧是徐家人,那細如針密的心思。
她那天聽孫載怡說,現在人人都稱他一聲“徐先生”。
位高權重,已然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形象了。
這樣看,倒果真配得上這個稱謂。
隻不過他為什麼會來?
她以為,那時候她做的所有足以讓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她。
腦海中胡思亂想著,手邊的動作卻是沒停。
徐荼示意Pare向後退了兩步,圍巾都沒來得及戴,就立刻下了車。
明明心裡踹了不安,卻也還是慣性的小碎步跑到了他的麵前。
有些行為刻進骨髓裡,根本無法更改。
徐荼一向懶得鏟雪,門外的積雪堆著,她腳踩著咯吱咯吱作響,跑的有幾分踉蹌。
走到他麵前時,仰著頭,眼眸瞬時撞進他的眼瞳中,想說的話瞬時就被卡在了喉嚨裡。
還是那雙黑的好像可以把人吸進去似深不見底的墨瞳。
情緒不外露。
是端方穩重的徐先生。
不像她,摻雜著心虛和緊張的情緒,拽著衣角,考慮著要說些什麼才能保存體麵。
徐又焉也沒有說話,隻是從脖子上取了圍脖下來,一圈圈纏在了徐荼的脖子上。
帶著他體溫的溫熱和淡淡的木檀雪鬆的味道。
情緒淡然穩定,認真的做著手邊的動作。
直到最後確認她的領口縫隙都被填滿,這才開了口,長途而來,聲音還帶著點沙啞。
隻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徐荼。”
這裡,沒有人叫她徐荼。
同學叫她JOY,沈濃叫她阿圖,從來沒有人大名大姓的喊過她。
徐荼剛剛顫巍巍的一顆心好像被寒冷的空氣凝結了似的,短暫而清晰的停頓了幾秒,而後,她揚了個不算刻意,卻也並不是發自肺腑的笑意。
“四哥。”
巴掌大的小臉裹在大大的圍巾裡麵,隻留了一雙眼睛在外麵。
人比四年前更加清瘦了些,眸子卻也越發清亮,仿佛脫離了徐家的管束,在這山高水遠的地方,她自得其樂的很。
因而以前那寄人籬下時學會的滴水不漏的本事怕是忘了個七七八八。
那點子小心思半藏半露,一聲哥刻意把兩個人的關係拉得疏遠。
徐又焉到底也沒說什麼,隻低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了句,“爺爺病危,我來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