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時候,廚房內傳來大廚的一聲驚呼。
“小姑娘,王妃的雞絲銀耳你還沒拿呢!”
那姑娘回過頭,一雙銀灰色眸子冷得叫人心悸。
“不急,我先回去一趟。”
她慢悠悠了乜一眼還杵在門口的張大和打雜。
“找王妃要個憑證,省的被人說我是來你們東廚討飯的。”
“畢竟公家要是少了什麼東西,我可擔待不起。”
——
豐年帶著一肚子火氣走了。
走到半路,他又開始後悔。
要是再忍忍就好了,忍到他們說完,說不定就把三爺的飯菜拿出來了。
三爺也省的挨頓餓。
想到三爺的身子骨,豐年隻覺得一塊石頭壓在胸口,悶得叫他喘不上氣來。
回到院子,幾個先前還聚在一塊閒聊的奴才已經沒了蹤影。
豐年鬆了口氣,好歹是少受一次奚落。
屋內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微不可聞,若不是院子裡實在僻靜,豐年怕是都不會聽到。
他推門而入,就見床上微微隆起一個鼓包,他走前就躺在床上的人現在依舊沒有起來,早先放在床頭的藥也不見減少。
“主子,”他走近幾步,聲音放輕了不少,“該吃藥了……”
“我不餓……”床上那人似乎是聽岔了,但很快反應過來,“不了,我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
豐年堅持:“吃了藥再睡吧,您再不吃藥,身子怕是都要垮了。”
“哈。”
床上男子低低的笑了一聲,帶著濃濃的自嘲。
“我這樣,身子垮與不垮又有什麼區彆……”
“主子!”
“好了,”不等豐年再說,男子便搶在他前麵開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會死的,我還要看豐年你討老婆呢。”
豐年這才重展笑顏。
他年紀本就不大,現在笑起來更顯得稚嫩。
男子翻過身,見他在笑,心裡沉沉的歎了口氣。
“你可吃過了?”他問豐年。
豐年搖頭道:“小廚房鍋裡還有點中午剩下來的飯,一會兒我拿涼水泡了吃。”
又擔憂:“主子您要不也吃點?您都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男子搖了搖頭,“你去吃吧,我實在是吃不下。”
豐年站了良久都沒等到他改口,無奈隻有退下。
剛走進廚房,就聽外邊有人在喊。
“豐年!豐年!”
豐年小跑著趕出來,隻見一個穿著灰藍色上衣的小廝在外邊站著,手上還拎了個不大不小的食盒。
“你就是豐年?”見他出來,那人問。
豐年點頭,嘴上問人來乾嘛,眼睛卻直勾勾盯著他手上的食盒。
那小廝將東西遞了過去,“有人叫我送來的。”
豐年一愣,“誰?”
“我哪知道,”小廝搖頭,“他們說是王妃跟前的人,應當是王妃的意思吧。”
豐年頓時喜上眉梢,雙手並用的將那食盒接去。
“主子,王妃給您送吃的來了。”小廝一離開,豐年就拎著食盒衝進了屋子。
床上的男子動了下身子,發出了一些微弱的動靜。
豐年將食盒裡的菜一道道往外拿,“豬腳、鴨胗、還有魚!”
“主子,咱今天可以吃頓好的了!”
他語氣雀躍,讓一直沒有出聲的男子都不禁笑了一聲。
“主子,起來吃點吧,天氣熱了,飯菜禁不住放。”豐年道。
男子沒有回應,方才的笑聲仿若幻覺。
豐年便又道:“好歹是王妃的一片心意,可不能辜負了。”
“……”男子沉默許久後才緩緩坐了起來,骨瘦形銷,弱不勝衣。
晚風拂動他淩亂的長發,更添幾分病氣。
甫一瞥見那抹白色,豐年便飛快的移開了視線,隻顧悶頭擺菜。
男子胃口不好,就著冷茶吃了幾口後便放下筷子。
“你吃完後便拿去給他們分了吧。”他吩咐豐年。
豐年往嘴裡塞飯的動作一頓,而後嘟囔起來:“管那群狼心狗肺的做什麼,表小姐一走,他們就越來越不把主子您放在眼裡了。”
想到自己方才的一番經曆,豐年的眼裡慢慢浮上了一層霧氣,先前還帶著幾分朝氣的聲音也漸漸沙啞哽咽起來。
“主子,表小姐什麼時候再來啊……她不在,連廚房的廚子都欺負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