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護士一直都在說傅粥粥受到二次輻射,病情惡化的事。所以兩人都沒想到,到醫院後看到的會是這樣一副畫麵。
傅粥粥沒有穿病服,而是穿著一個粉色薄衛衣,柔順黑亮的長發隨意搭在肩上,有些輕微的弧度,她身後有個長相十分溫柔的女人在給她梳頭。粥粥臉上帶著笑意,嘴巴張合正在說什麼。
如果忽略掉白色的被褥和彌漫在空氣中的消毒水味,沒有人會以為這是在醫院。粥粥看上去也不像是病人,而是一個正值大好青春的花季少女。隻是蒼白到不正常的臉龐背叛了她的偽裝。
“秦時哥哥顧勳哥哥,你們來了!”傅粥粥見兩人推門進來下意識就要下床,但不知怎麼的她雙手撐在床上,卻沒動,很快又將手從床上拿開端坐起來。
“頭發很漂亮。”裴顧勳笑著評價道。
傅粥粥歪頭看著護士,“是柳姐姐給我做的假發!”
柳媛笑笑說:“什麼假發,這都是你自己的頭發,都是真的。”
“哦對,”傅粥粥又將頭轉過來解釋道:“是我自己的頭發,隻不過都掉了,柳姐姐幫我撿回來做成了假發!”
秦時有些驚訝,看向柳媛。通常癌症化療都會導致脫發,但也不會一下子全都掉光,而是一點一點的,有些掉在床上,有些掉在桌上,地板上,凡是她經過的地方都會有脫落的頭發。要想將頭發都收集起來,再一點點粘成假發,肯定耗費了不少精力。
一個護士為什麼能做到這一步?
柳媛很有眼力,也知道這兩位帥哥經常來探望粥粥,便將粥粥的頭發整理好說:“梳好了,你的兩位大哥哥來了,你們先聊,我去忙了。”說完就拿起白色的托盤,經過兩人的時候微微一笑以示致意,離開時特意帶上了門。
“秦時哥哥,你看我的畫,我保證還有半個月就能畫完!”傅粥粥興奮地指著那個兩米長的畫板,還是沒有下床。
秦時注意到她的動作,意識到,粥粥的病可能嚴重到無法正常行走了。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走到畫板旁仔細看著,“粥粥,這幅畫真的送我嗎?”
“真的!”粥粥脫口而出,說完又看向裴顧勳,笑道:“也送顧勳哥哥。”
“他不會欣賞,給他真的浪費了。”秦時說。
裴顧勳“嘖”了一聲,“秦博士,我們是公平競爭,你怎麼還來人身攻擊呢?”
秦時轉身看他,“是公平競爭,我人身攻擊,你也來啊。”
裴顧勳笑笑:“這一點也不公平,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
兩人對視片刻,房間裡突然彌漫起爆米花的香甜氣味,緊接著便是“哢嚓哢嚓”的咀嚼聲。兩人扭頭一看,見粥粥正盤腿坐在床上,懷裡有一大桶爆米花,一邊往嘴裡塞一邊看著他們笑。
“......”
粥粥見兩人停下來紛紛看她,連忙擺擺手,“彆看我,不用管我,你們繼續。”
秦時無語半晌,問:“你哪兒來的爆米花?”
粥粥笑道:“柳姐姐自己做的,特彆好吃,你嘗嘗。”
秦時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他以前很愛吃甜的,但自從12歲生日的那個下午,就再也沒有吃過甜食了。
他將被爆到極致,顆粒飽滿的米花放進嘴裡,醇厚香甜的味道頓時溢滿了整個口腔。他微微皺眉。太甜了。
太長時間不吃甜,他已經吃不了了。
“有點甜。”秦時說道。
“啊?這還甜啊,柳姐姐說我不能吃太多甜,就隻給我放了很少的糖。”
“我嘗嘗。”裴顧勳伸手拿了幾粒,嚼了幾下往秦時那邊瞥了一眼,說:“還好。”
“嗯,”秦時道,“我不愛吃甜食。”
三個人在病房中說笑了一會兒,秦時便來到了走廊,沒一會兒便碰到正要去隔壁探房的柳媛。
“你好柳小姐,粥粥現在是什麼情況?”秦時開門見山。
柳媛先是一怔,而後透過玻璃窗往粥粥病房看了一眼,見她正坐在床上興奮地比劃著什麼,裴顧勳一直在笑。
她將視線收回來,歎了口氣,“粥粥什麼都不跟你們說吧?她這孩子,報喜不報憂。”
秦時應了一聲,等著對方開口。
柳媛道:“她已經確診了淋巴癌晚期和急性脊髓灰質炎,預計......”她看了秦時一眼,艱難地開口道,“活不到秋天了。”
秦時感到有一種巨大的悲哀感將自己籠罩起來,以至於柳媛的聲音都變得模糊。“還有延長生命的辦法嗎,醫療費用不夠的話我可以承擔。”他聽見自己開口說。
“粥粥是個很堅強的孩子,每次她因為化療疼得睡不著覺的時候都會反複告訴我,她想活。她已經接受了進一步的治療方案,隻不過這次治療風險很大,她選擇空出一個月的時間來,要將那幅畫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