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手術室頃刻間滿了,一排一排的紅燈。這次暴亂死了不少人,重傷的還在裡麵搶救。
杜粲急得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時不時地抬頭看看麵前的兩盞。一個代表汪乾,一個代表秦時。當時事態緊急,裴顧勳隻能瞬移帶著秦時先去看看情況,他們負責將飛船開過去。暴亂控製住,他從飛船上下來時發現,汪乾躺在擔架上,滿頭白發,呼吸已十分微弱。秦時身中數槍,渾身是血,被裴顧勳強硬地抱在懷裡。
“撞擊柯伊伯帶,逼出引力子。”秦時在昏迷前抓住杜粲的衣服,隻說了這句話。
說得像臨終遺言。
杜粲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裴上將,”杜粲偷偷擦了擦眼淚說。
沒人回應。
趙飛低聲說:“二少他不在。”
杜粲回過頭,“他去哪兒了?”
“可能出去維持秩序了。”
過了一會兒,趙飛又補了一句:“也可能是因為不敢在這兒等......”聲音很低很低。
紀念碑廣場上的人都待在原地,槍械已經全部收繳,旅行者一號將炮洞收回,停在不遠處。裴顧勳沒有什麼大動作,隻是仔細地看了一會兒人類紀念碑,然後緩緩轉過頭問眾人:“怎麼回事?”
但凡是生活在基地的人,就沒有不認識裴顧勳的,隻不過對他們很多人來說,裴顧勳更像是教科書上的人物。一個統一全人類,開啟聯邦時代的偉人。
他回來了,我們是不是有救了?經過最初的憤怒、恐懼後,這是很多人的想法。
“二......裴上將,有些人對基地不滿,想要推翻基地政權,於是發動了暴亂!”一個裴顧勳曾經的舊部大聲說道。
“我,我們沒有!”
“那是因為三大巨頭欺騙我們,騙了我們五十年啊!”一個老人捶胸頓足道。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眾人上千張嘴開開合合,廣場上如沸騰的水,一股腦的把擠壓多年的不滿全都拋出來了。
裴顧勳隻聽著,沒說話。
過了許久,或許是發泄的差不多了,或許是累了,廣場上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我代表自己和他們,向你們道歉。”裴顧勳麵向眾人,緩緩鞠了個45°的躬。
廣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請相信,無論是汪教授、劉上尉還是唐先生,他們做這一切的初衷都是希望人類能活下去。”
人群疏散之後,裴顧勳沉聲問:“你們沒有進行武器管製嗎?”
軍委的人連忙回:“有,劉上尉對武器管製的很嚴格,這群人是趁上尉不在把武器庫打開了。”
裴顧勳抬頭望向遠處,“查,把背後的人帶來見我,彆弄出動靜。”
一個小時後,裴顧勳收到通知:秦博士渡過危險,已轉至普通病房。汪教授搶救無效,已去世。
秦時知道汪乾死的消息,半天沒說話。
教授到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回來了吧。
裴顧勳坐在他旁邊扒橘子,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裴顧勳動了動,站起身。
秦時眼睛忽然轉過來,沙啞著嗓子問:“你去哪兒?”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彆走。”
裴顧勳看了他一會兒,又緩緩坐下,繼續扒橘子,“已經聯係上劉泉和唐喻了,他們正在趕回來的路上。”
秦時隻簡單應了一聲。
杜粲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看了看手中的透明塑料袋,歎了口氣邁了進去。
“這是教授的東西,我覺得你可能想看看。”
袋子裡隻有一部黑色的手機。聯邦十年後,這種手機早就沒人用了,隻不過汪乾年紀大了,興許是念舊,用的還是原來的手機。
手機還是原始的界麵,除了通訊錄幾乎沒什麼內容,隻有圖冊裡放著一個視頻。秦時垂眸看了一會兒,點開了視頻。
“這是我的房間,飛船上都是單人間,全都一個樣兒。”視頻裡麵他像個導購員一樣將手在身前劃了一道,鏡頭從床上掃到了書桌上。
近處突然傳來一陣笑聲,鏡頭跟著抖了抖。
秦時皺皺眉,“你笑個屁,這裡一會兒剪掉。”
“秦時,幸虧你有個好腦子,就你這樣的當銷售估計要餓死。”這是裴顧勳的聲音。
秦時衝鏡頭翻了個白眼,“這一句也要剪掉。”
鏡頭笑著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秦時已經看不清畫麵了,他點了暫停,看向裴顧勳,“原來你都沒剪。”
裴顧勳笑笑:“我不會剪視頻。”
秦時抹了把眼淚,嗔道:“你白癡嗎?”
“你是小哭包。”
“你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