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溫言睡到十點多才醒。
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摸起手機看看有沒有應聘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沒人來投簡曆。
這讓蘇溫言有些驚訝,這個價格已經不算低了,難道他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外麵的物價已經天翻地覆?
再定睛一看,他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原來他昨晚發布得太匆忙,頭暈眼花,居然少打了一個零,把三萬輸成了三千。
……難怪沒人來應聘。
蘇溫言歎了口氣,為自己的疏忽感到無奈,隻得重新編輯修改。
恰在這時,後台跳出了一條消息。
有人來遞簡曆了?
可他明明還沒提交……
他有些疑惑地點進申請看了看——來應聘的是個叫周遇的年輕人,除了沒什麼工作經驗以外,倒是完美符合他的標準。
他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疏忽而讓彆人吃虧,遂給對方發去消息:【其實我輸錯了價錢】
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敲,周遇已經迫不及待地回複:【多少錢我都乾】
蘇溫言頓了頓。
他自認為提的條件不算少,在燕市,一個月三千是不可能雇到保姆的。
為什麼會有人願意拿這麼低的工資乾這麼麻煩的工作……
這人有點奇怪。
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蘇溫言打算拒絕,可對方先他一步,又發來消息:
【求您了,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我已經被拒絕了好多次,如果連您也拒絕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蘇溫言更疑惑了,看他的簡曆,明明各方麵都很適合當保姆,怎麼可能被拒絕?
感受到對方的懇切,他終於還是沒忍心馬上回絕,打算再跟他聊聊:【他們為什麼拒絕你?】
周遇:【因為我不會說話,雇主覺得我們沒法交流,就拒絕了我】
蘇溫言:“……”
僅僅是這種理由?
畢竟隻是當保姆,也沒必要一定要求嘴甜吧。
而且他也沒覺得這人有多不會說話。
時間已經不早,他中午還想吃飯,如果拒絕了這個人再找,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談妥。
不如就試試好了,相處幾天,實在不行再換。
於是他回複:【那好吧,你先來我這試試,我們見麵聊】
周遇:【謝謝您!我很快就到!】
答應了要見麵,蘇溫言勉強積攢起一點力氣,艱難地起身下床。
左腿傷得最重,更要命的是傷了膝蓋,明明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可還是一用力就會疼,把自己挪上輪椅都十分困難。
每每被這副身體拖累,他都忍不住想,還不如在車禍中死了算了。
之所以活到現在,大抵是因為他還惦記著那個人吧。
四年過去,那人就如同泥牛入海,再沒有半點音信,他甚至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如果否,那他至少要知道他埋在哪裡,如果是,那他一定要親口問問他,究竟為什麼不來找他。
簡單洗了個漱,僅有的那點力氣已經耗儘,蘇溫言想給自己倒杯水喝,門鈴卻突然響了。
他疲憊地歎了口氣,隻好先去開門。
青年背著雙肩包出現在家門口,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張臉,額前的頭發也長了,有些擋眼。
看到他的一瞬間,蘇溫言微微怔住。
明明全副武裝得根本辨不出容貌,他卻莫名覺得這人像俞亦舟。
哪裡像呢,是身形嗎?
可他記得俞亦舟應該沒這麼高。
又或許是他現在坐在輪椅上,仰視帶來的錯覺。
總之,先放人進來吧。
他操縱著輪椅後退,青年跟著他進屋,關上了門。
“穿這麼多,你不熱嗎?”蘇溫言問。
周遇抬起雙手,衝他比了一串手語。
蘇溫言眨了眨眼。
嗯……所以,“不會說話”原來是物理意義上的?
他沉默了兩秒:“你是聾啞人?”
周遇連忙搖頭,在自己耳朵旁邊比了比,又在嘴邊比了比。
蘇溫言有些頭疼,嘗試理解他的意思:“能聽見,但說不了話?”
周遇連連點頭。
蘇溫言神色無奈:“可我看不懂你的手語。”
怪不得會被雇主辭退,這樣的確沒法交流。
周遇立刻從兜裡掏出手機,輸入文字,再將文字轉為語音。
AI吐出人聲:“我可以這樣和你說話。”
蘇溫言:“……”
好怪。
這麼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大小夥子,至少不該用女聲說話。
“換個男聲吧。”他道。
周遇點點頭,把AI切換成男聲。
蘇溫言皺了皺眉。
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總覺得這聲音不貼臉。
算了,人不該對AI要求太高。
周遇把剛剛那句他沒看懂的手語用語音轉化出來:“你寫的要求是照顧病人,我想著病人可能身體會很差,所以戴了口罩,進門前我已經消過毒了,不想把細菌帶進來。”
蘇溫言抿了抿唇。
這年輕人倒是有心了。
因為車禍導致脾臟破裂而不得不做了摘除手術,他現在免疫力的確很差,之前學生們去看他,都要做好消毒才能進他的病房。
醫生要他回家以後也得多注意,至少半年內不能放鬆警惕,但他實在沒精力去管那些。
被周遇提醒,他開始回想自己昨天收拾完花以後有沒有多洗兩遍手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