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他好像我前男友(2 / 2)

他自己都忘了的事,倒是被一個素未謀麵的保姆顧及到了。

蘇溫言抬起頭,看著麵前的青年。

要不就雇他吧。

是個啞巴倒也沒什麼,他並不歧視殘疾人,畢竟他自己都可以去申請傷殘證了。

他喜歡安靜,啞巴總不會太吵鬨。

而且,怎麼看也是個可憐人。

明明哪裡看上去都沒問題,隻是因為不能開口說話,就被迫來做這些伺候人的活兒,三千塊的月薪,居然還要低聲下氣來求他。

於是他道:“我餓了,去給我做頓飯吧,上個保姆昨天送來的菜,應該還新鮮——如果你做的飯合我胃口,那就留下。”

周遇眼睛一亮。

蘇溫言又道:“以及,我得跟你說清楚,其實我開的工資不是三千,而是三萬,是我不小心打錯了數字。”

周遇搖頭,再次文字轉語音:“三千就夠了。”

“那你不如去飯店刷盤子,興許還輕鬆一點,”蘇溫言並沒在征求他的意見,“開多少工資由我說了算,你隻需要做好你份內的事。”

周遇點點頭,視線落在蘇溫言臉上,看著他乾燥而蒼白的唇瓣。

剛剛聊天時他舔了好幾次嘴唇,似乎是渴。

他想了想,用手機對他說:“我去給你弄杯熱水。”

蘇溫言坐在輪椅上看他。

這年輕人觀察力倒是不錯,挺有眼力價的。

曾經俞亦舟也是這樣,不用他說,對方就知道他需要什麼。

他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

周遇用淨飲機接了杯熱水。

蘇溫言伸手接過,手指不小心擦到他的手指。

周遇微微怔住。

蘇溫言的手,是涼的。

在他印象中,蘇老師的手從來沒有這樣冷過。

人如其名,蘇溫言給人的感覺也和他的名字一樣,他說話總是溫聲細語,和他牽手時,掌心的溫度也像是春日的暖陽。

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麵無血色、渾身病氣、精神懨懨的蘇溫言。

蘇溫言喝了兩口熱水,放下杯子,開玩笑說:“好了,快去做飯吧,讓我等太久,會給你扣分哦。”

他看上去還和平常一樣,風輕雲淡,談笑自若,可周遇卻隻覺得他疲憊。

他垂下眼簾,問:“有什麼忌口嗎?”

“我不吃辣,其他的隨你,我不挑。”

周遇——或者說俞亦舟轉身進了廚房。

他本不應該出現在蘇溫言麵前,他沒臉見他,可又實在放心不下,才想到假扮保姆這麼個餿主意。

但現在看來,他來對了。

這樣死氣沉沉的蘇溫言,仿佛稍一不注意就會咽氣似的,要是沒人貼身照顧他,怎麼能行?

他深呼吸,打開冰箱看了看裡麵的菜,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蘇老師……明明最挑食了。

不吃一切有獨特氣味的蔬菜,芹菜、韭菜、香菜、蔥薑蒜……等等等等。

可這冰箱裡赫然放著一捆芹菜。

是上一任保姆忘了他的喜好,還是蘇老師根本就沒說過?

大概率是後者。

俞亦舟猶豫著拿出了那捆芹菜,考慮究竟要怎麼處理它,蘇老師不愛吃,肯定不能在“入職考試”上炒給他吃,可如果繼續留著,冰箱裡又全是芹菜味兒了。

直接扔掉卻也不好,還是等下炒了自己吃吧。

廚房裡很快響起洗菜的聲音,蘇溫言窩在輪椅中,注視著那道忙碌的身影。

單看背影,更像俞亦舟了。

不過也可能是他的錯覺,畢竟他都已經四年沒見過他,早該忘了那背影是什麼樣子。

廚房裡逐漸熱鬨起來,他這三個月沒開過火的家也重新染上煙火氣,蘇溫言等得有些困了,淺淺地打了個盹,再回神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冒著熱氣,他操縱著輪椅,洗過手來到餐桌邊。

卻發現隻有自己跟前有一碗米飯,不禁疑惑:“你不吃嗎?”

俞亦舟用手機輸入:“我給自己留了一些,等你吃完了我再吃,你身體弱,最好彆跟彆人在一個盤子裡夾菜,萬一有什麼疾病的話,容易交叉傳染。”

蘇溫言:“。”

還怪講究的。

但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有些保姆時刻遵循“不和雇主同桌吃飯”的規矩,顯然這個叫周遇的青年也在此列,他沒必要硬讓他改,拿起筷子吃自己的。

嘗了口菜,味道還真不錯。

不過和俞亦舟的風格相差甚遠。

看來的確是他想多了,他們不可能是一個人,就算人變化再大,總不能連做飯的風格都變了吧。

青年坐在餐桌對麵,脊背挺得筆直,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直覺告訴蘇溫言,他臉上應該是個期待的表情。

他又嘗了嘗另外兩盤菜,給出評價:“好吃。”

俞亦舟肩線微鬆,口罩動了動,似乎是笑了。

吃到符合心意的午飯,蘇溫言的心情也好了一些,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閒聊。

文字轉語音比正常交流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不過他向來很有耐心,在等待之中悄然慢下來的生活節奏,似乎也變得彆有趣味。

關係在閒談中變得熟絡,他開始問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你說不了話,是生病還是什麼原因?”

俞亦舟頓了下,敲字:“小時候受傷,傷了聲帶,上學那會兒其實還是能說話的,但同學們都嘲笑我聲音難聽,我就不敢說話了,很多年過去,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蘇溫言心情複雜:“你父母,或者你的老師,就沒有阻止過那些嘲笑你的人?”

這次對方沉默了更長時間,AI的聲音才再度傳來:“我父母不喜歡我,很少管我,我也不敢和老師告狀。”

蘇溫言歎氣。

他不再問,隻是內心想要留下對方的念頭更強烈了一些。

他吃完飯,俞亦舟便收拾了桌子,自己去廚房吃。

蘇溫言其實很想看看他摘下口罩是什麼樣子,但想想也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戴著口罩才敢與人交流,便放棄了這種不禮貌的念頭。

隻是為什麼隱約聽見廚房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音呢,剛剛那幾個菜裡有什麼很脆的東西嗎?

沒想太多,他離開餐廳,拐去書房,打開了許久未曾使用的筆記本電腦。

雇保姆的合同模板存在哪個文件夾裡來著……

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等他打印好合同,俞亦舟也吃完了飯。

他把合同遞到對方跟前:“來簽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