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看誰都像俞亦舟(2 / 2)

俞亦舟點點頭:“就選你對麵那間。”

“對麵啊……”蘇溫言沉吟了一下,“也行,東西你自己收拾吧,日常用品有很多富裕的,需要就用,不用跟我客氣。”

俞亦舟點頭。

“有時間的話,教我學手語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蘇溫言又說。

俞亦舟猶豫了一下,答應下來。

按摩結束,蘇溫言便準備休息了,小保姆的手法還挺不錯,他感覺舒服多了,血液循環得到促進,他現在手腳是暖的。

這讓他感到渾身放鬆,躺下以後很快就睡著了。

*

第二天,蘇溫言不出意料地睡過了頭。

車禍後他精力大不如前,經常睡下了就很難醒,能不能吃上早飯全靠運氣。

看了眼手機,發現已經是中午。

蘇溫言歎口氣,趕緊起來洗漱。

雖然起晚了,但感覺這一覺睡得還不錯,身體沒有昨天那麼疲憊了。

心情似乎也變好了一些,他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通風。

剛離開臥室,就聽到外麵有動靜。

俞亦舟正在客廳裡鼓搗什麼,蘇溫言操縱著輪椅靠近了,發現……這家夥居然給他買了康複訓練用的護具回來。

沙發邊還靠著一副拐,新的,沒拆封。

這些東西其實他在醫院都買了,但出院時嫌麻煩嫌沉就沒帶回來,沒想到小保姆又給他買了一套新的。

蘇溫言神色複雜,對他說:“你彆忙了,不是我不想,是我真的沒力氣,實不相瞞,我現在擰個瓶蓋都費勁。”

俞亦舟抬頭看他。

“快去做飯吧,我餓了。”蘇溫言說。

俞亦舟隻得先找地方把東西收好。

見他進了廚房,蘇溫言沒再跟著,往花房去了。

那幾盆死了的花還沒處理,是就這麼算了,還是……

輪椅停在花房門口,他忽然怔住。

原本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屋子不知何時又已整潔如新,高處瘋長的吊蘭被重新修剪妥當,地麵和花架全都擦得一塵不染。

甚至連那幾個空了的花盆也被重新栽種上植物。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花房裡的綠植欣欣向榮,任誰也無法將這幅畫麵和昨天的狼藉聯係起來。

蘇溫言又靠近了些。

花盆裡的薄荷精神抖擻,青翠欲滴,品種和之前的那盆一模一樣,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昨天是看錯了,薄荷根本沒死。

他輕輕揉搓葉片,將指尖放在鼻端去聞,清涼的薄荷香氣直衝大腦,涼得讓人困意全消。

薄荷有很多個品種,這是最普通、最原始的那一種,隻有懂花的人才能分辨出它們的區彆,小保姆居然沒有買錯。

時隔五年,他又一次收到薄荷,還是從一個身形酷似俞亦舟的人手裡。

讓人很難不多想。

蘇溫言心情複雜,午飯時,他忍不住提起這件事。

俞亦舟連忙解釋:“我答應了幫你照顧那些花,正好昨天閒著沒事,就把花房收拾了一下,我看有幾盆花死了,就自作主張買了新的補上,品種應該沒有買錯吧?”

AI語音平鋪直敘,但不知是他正襟危坐顯得過於拘謹,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蘇溫言竟覺得他的字句出奇真誠。

也許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周遇隻是好心幫他種好了花,他沒道理因為這個就懷疑人家。

於是他不再追問,而道:“你還真挺懂花的,看來我沒雇錯人。”

俞亦舟見他打消了疑慮,緊繃的肩線也放鬆下來,敲字:“我小時候跟著奶奶住在鄉下,院子裡就有這種野薄荷,我們沒管過它,自己就長出好大一片。現在種這種薄荷的人很少了,我看到的時候,覺得很親切。”

蘇溫言笑了笑。

他一邊吃飯,一邊聽小保姆跟他聊關於花的話題,一聊起這個,他好像有很多話想說,打字的手沒有停下過。

誌趣相投永遠讓人心情愉快,蘇溫言覺得,如果對方不是啞巴的話,他們的相處應該也是輕鬆融洽的。

因為小保姆答應了要給他當人體模特,下午,蘇溫言帶他來到畫室。

畫室已經三個月沒人進去過,他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陳舊的味道。

之前他走的時候十分匆忙,以為自己過不了兩天就會回來,所以什麼都沒收拾,隻隨手罩了幾塊防塵布,頭天用過的畫具還扔在地上,調色盤上的顏料不出意外早就乾了,地上也沾得到處都是,洗筆筒裡的液體已經揮發殆儘。

所見之處皆是一片狼藉,蘇溫言不禁有些尷尬,他不讓彆人進他的畫室,就是不想被看到這邋遢的一麵。

他摸了摸鼻子:“那個……”

俞亦舟衝他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後退一些,自己要進去收拾房間。

“我的東西,你收到一塊兒就行了,等下我告訴你怎麼清洗,”蘇溫言說,“哦還有,如果發現我的眼鏡的話,記得拿來給我。”

他其實有點輕度的近視,不影響正常生活,偶爾需要時才會戴眼鏡,之前他帶學生去寫生,就把眼鏡裝在了包裡,在車禍中損壞了。

他記得自己家裡還有一副備用的,卻又忘了放在哪兒,之前曹姨說沒找到,那隻可能是在畫室裡了。

俞亦舟點點頭。

他拿了清潔工具進屋——不論第幾次進蘇溫言的畫室,都要被裡麵的混亂程度震撼到。

蘇老師還是這麼丟三落四的。

平常還算收斂,可一旦開始畫畫,就會進入另外一種狀態,東西用完就亂丟,下次要用時永遠找不到放在哪兒,靈感一來了什麼都不管不顧,不吃飯不睡覺都是常事。

有一次他連續好幾天聯係不上他,不得不去畫室找人,被告知蘇溫言已經把自己關在畫室裡三天沒出來了,他趕緊進去,就見某人正在給一幅畫收尾,精神亢奮,眼底烏青,也不知道多久沒合眼了。

俞亦舟十分懷疑,他要是再晚進去倆小時,某人能把自己活活餓死。

四年過去了,蘇老師一點沒變。

想到這,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就見停在門口的輪椅緩緩後退,仿佛心虛似的,完全離開了他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