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房間裡一下子變得極為安靜,落針可聞。
蘇溫言哼哼完這句就再沒了下文,呼吸逐漸平穩,似是睡熟了。
俞亦舟坐在床邊,手指用力摳緊床沿。
蘇老師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對身邊的人不設防備也就算了,居然讓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保姆陪自己睡覺?
萬一他真的不懷好意,對他圖謀不軌呢?就憑他這副毫無還手之力的模樣,打算怎麼收場?
俞亦舟越想越生氣,氣他不愛惜自己,又氣他過分對彆人散發善意,恨不得真的留下來對他狎弄一番,讓他體驗一下人心險惡。
……可他又哪裡敢。
這樣一副孱弱的軀體,好像一碰就會折斷,一不注意就會咽氣,他抱他都要小心地收著力氣,又怎麼可能去做那種事。
終於,他還是隻能小心握住他細瘦的手腕,輕輕塞進被子,仔仔細細掖好被角。
俞亦舟關了燈,輕手輕腳地離開臥室。
他回到自己房間,在床上躺了下來。
時間還早,又被蘇溫言氣了一通,他現在完全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蘇溫言之前說過的話——
不是第一個……有經驗……
不是第一個!有經驗!有經驗!有經驗!!
俞亦舟猛地翻身坐起,一把掀了臉上的口罩,衝進洗手間用冷水拍臉。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跟蘇溫言表白過?
他對學生是不是也和對保姆一樣,毫無底線地對人家好,一臉溫和善良地說出一些讓人誤解的話,再配上那張看上一眼就終身難忘的臉,加上燕華美院最年輕的教授的身份,才華橫溢又溫文爾雅,也不怪那些學生會對他心動。
俞亦舟將打濕的頭發擼到腦後,看著鏡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
他改變不了蘇溫言,還改變不了這個世界?
不能讓蘇老師停止散發魅力,那就剪光伸到他身邊的爛桃花。
明天就去燕華美院會會那群不識好歹的學生。
反正不是第一次乾了,這種事情,他也很有經驗。
*
與此同時,美院附近的一家ktv裡。
“你們就這麼被打發回來了?虧你們走的時候信誓旦旦說今天一定要見到蘇老師,居然被一個保姆搞定了。”
“你是沒見到他那樣子,”簡飛瞪了說話的男生一眼,伸手比劃,“那塊頭,那肌肉,一個打我們十個,我看他哪是保姆,根本是保鏢吧。”
白天去看望蘇溫言被擋回來的學生都在這間包間裡,除了他們還有另外幾個人,很明顯和他們是同學。
“要不就算了吧,”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那個保姆不是說了,會讓蘇老師回我們消息,隻要能確定他平安無事,就算見不到也沒關係吧。”
“可他到現在也沒回消息。”
“再等等呢?反正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我說你們能不能彆給蘇老師添麻煩了?”一個紮著馬尾的女生終於忍不住懟道,“他本來就是為了帶我們去寫生才受傷的,現在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他住院期間,醫生都讓你們不要頻繁去看他了,蘇老師肯見你們那是看在咱們是他學生的份上,現在他都回家了,你們還不依不饒的。”
“正因為他是為了我們才傷得這麼重,所以我們不放心他啊,”一個男生反駁道,“我們關心他有什麼錯?何況那個保姆看起來就不像好人,我們怕他趁人之危加害蘇老師,有問題嗎?”
馬尾女生翻了個白眼,轉向葉子忱:“那你呢?他們是擔心蘇老師的安危,你又是因為什麼?簡飛為了你組織了這麼多人,可你其實隻是想跟蘇老師表白吧?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葉子忱低下頭:“我……”
“如果你真的在乎蘇老師,就彆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咱們學校嚴禁師生戀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想讓十年前的醜聞再次上演?”
一個始終保持沉默的短發女生忽然開口:“糾正,是十一年前。”
“啊對對對,”馬尾女生點頭如搗蒜,“總之,如果你不想被開除,也不想讓蘇老師背上處分的話,就彆再去找他了。”
“那也說不準呢,”簡飛道,“誰知道蘇老師還能不能回學校,如果他以後不當老師了,那不就……”
話還沒說完,包間裡的所有人齊齊向他投來怒視。
“……我錯了,我錯了,”簡飛連忙道歉,“我隻是開個玩笑,玩笑。”
葉子忱:“我可以等,還有兩年我就畢業了,到時候我再去找蘇老師表白。”
馬尾女生一臉無語。
短發女生再度開口:“你們難道就沒想過另外一種可能?蘇老師之前說過,他有男朋友。”
“你還真信了?那不就是他用來拒絕的借口嗎,這麼多年了,誰都沒見過……”
簡飛的話音戛然而止。
除了兩個女生,其他人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
“你是說,那個保姆……他不是保姆,他其實是蘇老師的……”戴眼鏡的男生咽了口唾沫,“不、不可能吧,蘇老師原來喜歡那種風格嗎?那我們在座的豈不是全都沒戲了?”
馬尾女生一攤手:“我要是他,我也不可能放你們進門,誰會對情敵仁慈,不把你們打一頓都是好的嘍。”
“不行!”葉子忱猛地起身,“如果他真是蘇老師的男朋友,那……我明天再去一趟,我要找蘇老師當麵問清楚!”
*
第二天。
早上九點多,剛好是一節課結束的時間。
俞亦舟的身影出現在教室外。
這節課是好幾個專業一起合上的大課,階梯教室裡坐滿了人,老師前腳剛從前門出去,俞亦舟後腳就從後門進來。
他用力關門,發出砰一聲巨響。
喧鬨的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齊刷刷向他看去。
俞亦舟今天沒戴口罩,額前頭發斜梳,清晰英俊的眉目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