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溫言奇怪地看著他:“真沒什麼?”
“真沒什麼。”
蘇溫言有些懷疑,但也沒再多問,衝他伸手。
俞亦舟給漱口杯裡接好水,又給牙刷擠上牙膏,遞到他手裡,比劃道:“我幫你?”
蘇溫言搖頭:“不用了,我自己來。”
他自認為還沒有到那種程度,可事實證明,他的確高估了自己,剛一接過杯子,就感到手臂一陣酸痛,差點脫手。
他趕緊把漱口杯放向洗手台,這才免於翻倒,但還是灑了幾滴水出來。
洗手間裡一片安靜,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蘇溫言咳嗽一聲:“你幫我。”
真是壞了,他連杯水都拿不動了,還好他是畫畫的,換成其他職業,隻怕連自己吃飯的家夥都端不起來了。
俞亦舟沒再說什麼,幫他刷牙洗臉,把他臉上昨天蹭過顏料的地方著重洗了洗。
他彎腰幫他擦臉,蘇溫言一抬頭,就看到他頸側紅了一塊,順口問:“你脖子……”
俞亦舟沉默。
蘇老師居然連這都忘了,那昨晚跟他說的那些話肯定也不記得,還好他剛才沒有問出口,不然的話,也太尷尬了。
就這樣吧,就作為一個保姆陪在他身邊,等到他哪天身體康複,不再需要保姆照顧的時候,自己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沒有得到回應,蘇溫言索性自己伸手扒拉開他的衣領,就看到那紅色不是彆的,赫然是……一枚牙印。
新鮮、整齊,看得出留下他的人牙口不錯,而且用了很大力氣。
這個家裡除了他和俞亦舟再沒有第三個人,那這個牙印隻能是他咬的了。
蘇溫言感覺腦袋又隱隱作痛了起來,努力回憶了好半天,終於回憶起前因後果。
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當時我太疼了,實在沒忍住,你……要不要擦點藥?”
俞亦舟搖頭,打字道:“沒關係,隻是破了點皮,你現在還疼嗎?”
蘇溫言抬頭看他。
這家夥,居然什麼都不說嗎?
他昨晚疼得意識模糊,直接把周遇當成俞亦舟來抱了,一個沒克製住還咬了他,可即便這樣,俞亦舟都沒多問一句為什麼。
這小子未免也太沉得住氣了,他記得五年前的他可不是這樣。
十九歲的男大學生尚且年輕氣盛,心裡那點愛意根本藏都藏不住,恨不得向周圍所有人宣告他們是戀人,不準其他人接近他半點。
現在,麵對他的示好和失態,卻居然能無動於衷,真不知道他這幾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也就隻有上次去他學校警告他的學生,還能看出一點俞亦舟的風格了。
蘇溫言心情複雜,想了想說:“疼。”
“疼得厲害嗎?”
“比昨天好些。”
“一會兒吃完飯,我幫你按摩一下吧?”
蘇溫言應下來。
俞亦舟推著他來到餐廳,怕他吃了止疼藥損傷腸胃,便給他熬了粥,又弄了兩個小菜。
蘇溫言還是沒有胃口,但為了自己不被餓死,還是多少配合著吃了一點。
粥熬得很香,放了糖,軟爛又香甜,隻是他自己不太能喝得下去,白辜負俞亦舟一片好心。
勉強吃了些東西,胃裡一旦有了食物,他就又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坐在桌邊緩了許久,反胃感才慢慢消退。
俞亦舟看他吃飯吃得一臉痛苦,更加擔憂起來。
飯都吃不下去,到底要怎麼才能康複,明明之前已經好了許多……或許他之前不該答應讓蘇溫言畫那幅畫,如果連身體都垮了,還談什麼繼續畫畫呢。
他在他麵前蹲身,撩起褲腳幫他按摩雙腿。
他不碰還好,一按下去,蘇溫言疼得倒抽冷氣,那酸爽直衝天靈蓋,讓他差點沒忍住叫出聲來。
俞亦舟連忙放輕動作。
蘇溫言緩了一下,虛弱道:“沒事,你繼續。”
可能因為車禍那天下著雨,這三個月來,每每到了雨天,他身上受過傷的地方就會特彆酸疼,夏天的雨水又格外充沛,他一直覺得不能怪他不好好做康複訓練,實在是身體難以承受。
俞亦舟用更輕的動作在他小腿上按揉,這些天他一直有幫蘇溫言抹藥,疤痕似乎稍稍淺了一些。
按揉到傷處時,他更加小心輕柔,可即便這樣,蘇溫言也還是疼得直皺眉。
終於他忍不下去了,對他說:“停……停一下。”
俞亦舟停下動作。
蘇溫言來不及再跟他解釋,急急忙忙操縱輪椅來到衛生間,扒著馬桶吐了起來。
他臉色白得嚇人,因為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剛喝下去的粥全吐了個乾淨。
俞亦舟輕拍他後背,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乾什麼不好非要扮個啞巴,這種時候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蘇溫言吐完了,隻感覺渾身虛脫,快要暈厥,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讓他有種想趕緊死了早點解脫的衝動。
當然也隻是想想。
俞亦舟都回來了,他怎麼也不可能去尋死。
他深吸一口氣:“再給我拿片止疼藥吧。”
折騰了一中午,飯等於白吃,按摩也等於白按,蘇溫言現在除了睡覺,根本什麼都不想做。
俞亦舟扶他躺在床上,蘇溫言笑了笑:“我還以為你鐵石心腸到今天也要我繼續複健呢。”